第十章 冤案(2 / 2)
巧樱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她起先只将绢花卖给那些中等乃至偏下的花楼之伎。然后自己隐于硕水城最大的最豪华的“群芳竞艳楼”之下,悄悄观摩那些花魁名妓的妆容、花钿、发型、衣物和配饰等等,暗中记了下来,不断揣摩如何提高自己绢花的式样质量。
待到自己累积到足够的本钱,才去购买质量更好的各式丝绸绫罗绸缎绢纱等材料,根据那些烟花女子的打扮妆容,制出更精致、能搭配得更漂亮、独一无二的绢花,再高价卖给“群芳竞艳楼”的妓人们,获取高额利润。后来为了多挣点钱,又学会化妆。
巧樱凭着帮这些烟花女子化妆、设计造型、搭配精致绢花,每月所得,至少有五六十两银子。
赵喜家挨了两三年苦日子,又发达起来。赵喜家的长子今年十三了,次子也十岁,一家人商议之后,在年头开始动工,盖了三进院落的大宅子,又新购了一百六十三亩良田。那一百六十亩三良田雇佣了几个佃农帮忙打理,今年大丰收,更是惹得赵欢眼红嫉妒。
赵欢早在赵喜摔断腿之前,基本上便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对自己的母亲赵齐氏便只有索取,别无贡献。
赵喜摔断腿之后,赵齐氏不想拖累自己的小儿子,想到大儿子赵欢那里去住,可是被赵欢媳妇赶了出来。赵齐氏一时想不开,差点投了河,是巧樱和几个好心村民,生拉硬拖,好说歹说,愣是把赵齐氏拖回家的。
如今赵喜家红火起来了,赵欢与媳妇孩子乃至孙子便屡屡登门,哭穷哭惨,油米酱醋茶、吃的喝的、旧衣鞋袜乃至于零碎布头,逮到啥要啥,实在没东西可拿,也要借上几个绝对不会还的铜板。
赵齐氏虽恨这个儿子不成器,可毕竟是自己生下来的肉,慈母心肠,怎么也狠不下心不理。
赵喜脾气好,巧樱为人大度,夫妻俩为了多攒些银两,银子都是存到硕水城的钱庄,想着家里也没什么大钱能让赵欢顺去,便都不与赵欢一家计较什么。谁料好心没好报,倒把赵欢纵得越发欲壑难填了。
巧樱入冬后,被查出身怀有孕,赵欢便动了坏心思。
自从赵喜摔坏腿至今七年,巧樱一直都没怀上,村子里边也有部分人,暗中八卦赵喜伤了子孙根,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还有那等轻浮好占小便宜之辈,厚着脸皮去撩巧樱的,可是皆被巧樱严辞拒绝。
后来赵喜身体恢复得不错,又托人帮他打造了一个半人高的架子,平时赵喜经常自己撑着架子,去查看地里耕种情况,那些个狂蜂浪蝶才看在同村人的份上,放过巧樱这朵鲜花。
赵欢先是暗中煽动了几家对赵喜家心怀嫉妒的村民,在里正那里煽风点火,说巧樱不守妇道的坏话。
里正古板守旧,耳根子又软,况且巧樱日常所挣的,皆是烟花女子的卖身钱,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于是里正开了祠堂,想严惩巧樱,以正村纪。
却不料赵喜与赵齐氏母子二人死死护住巧樱,非得里正拿出确凿证据来,否则便是上京城告御状,他们也非要讨还这个清白不可。
赵喜一家在村里边声誉不错,这几年日子过得好了,对村民能帮上一把的,皆都帮了,无人作证说巧樱不守妇道。赵欢也不敢冒出头来做证,毕竟还要在村里过活,事情做太过分了,不但以后少了个打秋风的好去处,并且也会被同村人戳脊梁骨说他没个做大哥样子,欺负幼弟残疾。
里正无计可施,只得作罢。
可是赵喜家那崭新的三进大宅子,一百六十三亩良田,还有巧樱挣的那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撩得赵欢日夜坐卧不安。连睡梦中都是他弟弟一家惨遭不测,他霸占赵喜所有产业,日日吃香喝辣,闲来无事便数着铜板玩儿,或是监督佃农干活。
仔细和自家媳妇,大儿子策划后,赵欢一不做二不休,联合了赵家集三个无所事事的瘪三,在硕水城拦住去送绢花的巧樱,扯烂她的衣裳,将她与同村的瘪三赵同华**着身体绑到一块儿,押送到府衙那里,诬告巧樱不守妇道,与人私通乃至有孕。
此时正是年尾之际,府衙里边繁忙得很,知州大人在运河边处理河务,主薄代为审理此案,一看人证物证俱全,加上这段时间,出了几出桃色事件,便将巧樱随意判了个绞立决,以正法纪风气。
得知事情真相的赵喜与赵齐氏,在同村人赵富全的帮助下,将家里剩的银子全都取出,到硕水城企图救出巧樱,谁知三百两银子花了大半,半点效果也无。
幸亏“群芳竞艳楼”的老鸨燕妈妈与几个花魁娘子都讲义气得很,得知此事,四处帮忙疏通关系,奈何知州史大人忙得很,再三求见不得。
燕妈妈无法,便另外筹借五百两银票给赵喜,让他去京城刑部诉说冤屈,想办法救出巧樱。至于硕水城这边,她们先帮着疏通牢狱那边,让巧樱至少不在狱中受委屈。
赵喜与母亲赵齐氏商量后,以民告官,无论如何都要先仗十下,再陈诉冤情。他们母子老弱病残全都占齐了,哪里经得起?而以民告民则不必,若是长辈告自家五服之内子孙,只要有明确证据证明:自家子孙超过三个月不赡养自己的,一告一个准。
于是赵齐氏决心大义灭亲,告赵欢不孝。
大熠朝以仁孝治天下!
赵齐氏年轻守寡,熬到半瞎才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而居长的大哥居然不赡养老母亲,图谋残废幼弟财产,这简直就是禽兽行为,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