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十七的故事（1 / 2）
她和一十三是第一次相遇是什么时候呢？若你要问起，小十七也许会给那一天附上什么特殊的意义，可惜那只是旧城里的一个普通的雨天罢了，旧城每一天都是普通的雨天。
那时她还在考虑晚上吃什么能填饱肚子这一关键的问题。流放者已经开始在无序游荡，而青竹会已经开始收留被抛弃的孩子，一切都仿佛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不过小十七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倒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她打算住在无序里寻死。
“你们都不过是被抛弃的孩子罢了。”
福利院的所长是这么说的，也许那个肥胖的十根手指都带满戒指的女人觉得这些孩子记不住她所说的，不过不幸的是，每个不夜城的孩子开智都很早，所以小十七倒记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个女人中午吃完菜牙缝里夹得青菜有多长。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胖女人觉得她们不会再见面了。
每个到四岁的孩子都会被同一辆白色货车送出福利院，不知去往何方。每个福利院的孩子都害怕那辆白车，他们觉得那辆白车会收走他们的灵魂，所以他们给货车起了个外号，叫做“白无常”。
明明都是群孩子，竟然都这么迷信。小十七觉得他们很幼稚，所以很少和他们一起玩。
嘛，其实是没人愿意和小十七玩。
原因倒是简单，只是因为小十七长得太过好看。
福利院的孩子长得都不差，毕竟大多数的孩子都是有钱人娱乐后的幸运掉落罢了。旧城对堕胎的处罚极为严厉，这甚至被调侃为“不夜城这座自由之都里面最不自由的一点。”，也就只有有钱人能把孩子送到名义上的福利院里。福利院的孩子长得都不差，但像小十七这样五官精致到不似真人的，福利院这么多年就只有这么一个。那些孩子都不喜欢她，或者说是害怕她，私下偷偷给她起了个“精致人偶”的外号。
所以说小十七讨厌幼稚的孩子。
人们都会厌恶过于纯粹的东西，就像他们讨厌小十七一样。
不过也正因为小十七有着纯粹的精致，她才会被选中领养。这在福利院里很少见的，就像你很少会把拖进回收站里的文件重新还原一样。大概是有哪户人家因故无法生育，但还想要一个孩子来组成名义上幸福美满的家庭，对外也好看，不会被人偷偷议论怎么这家没有孩子。所以这对富人夫妇挑挑捡捡，在站成几排的孩子面前走来走去，就像去菜市场买菜一样，或者更像是去宠物店挑狗。小十七十分出众，所以一眼就被选了出来。他们把小十七领到一个房间，让她脱光了衣服，伸平手臂慢慢转圈，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疤或者胎记，因为这些东西会让这对夫妇背上莫须有的虐待的骂名。
小十七光着身子，慢慢的转着圈。
全程那对夫妇都没有和小十七对上视线，即使每次小十七转过来的时候都在努力盯着他们两个的脸看。
“她识字吗？”
“哎呦，您看看，虽然认字的芯片也要不了几个钱，但我这小小福利院哪出的起啊。。”
“她要不识字价格要低一些，我们还要给她掏识字芯片的钱。。”
“嗨呀，只是不识字而已，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可不多。。”
那边的院长还在努力跟坐在椅子上的有钱夫妇讨价还价。
“嘿，这下倒真像人偶了。”小十七也不感到羞愧，光着身子转着圈在心里想道。
小十七知道，他们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叫做女儿的符号罢了，换个其他女孩也完全可以，也许自己的外貌会让他们在外面脸上有光。
于是交易就这样愉快的定下，那对夫妇从进门到离开，没有跟小十七说过一句话。不过从那个肥胖的院长脸上的笑容和相对丰盛的晚餐来看，她这一单是赚了不少的。
“你出去了可要记得我的好呦，不要狼心狗肺忘了是谁给你养大的。”院长脸上的笑都比以前要多，挤出的褶子就像癞皮狗的后颈。
然后小十七就被关了起来，重要的货物在交接之前可不能有了闪失。
小十七在空白的小房间思索着，这个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说是禁闭室也不为过，没有任何带棱角的东西，防止她受伤。
不过看来那位院长是第一次参与贩卖人口，她甚至没有检查过小十七藏在头发里的黑色发卡。
这发卡还是从院长房间首饰盒里偷的。因为没有人愿意跟小十七玩，所以小十七更多时间都是自娱自乐，包括绕开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到院长屋子里偷东西，不过这肥胖的女人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少首饰，所以小十七偷了好多次都没有被发现，小十七想象中的院长暴怒大发雷霆迟迟没有出现，这让小十七大感无趣。
所以小十七又顺手把首饰还回去了，偷了还，还了偷，就这样小十七的潜行技术大幅度上涨。
因为福利院院长不愿意出大价钱换指纹智能门，所以院子里的门都是二手的钥匙门，院长是懂如何省钱的。
黑色的发夹细长，掰开就是一根铁丝，小十七一试，咔哒一声就开了，还没有院长的房门难撬。
小十七确定了门能够推开，又把门一拉给锁上。回到屋子里找个舒服的地方躺好，静静的等待三天后。
三天后是她被领养的日子。
也是‘白无常’如期到来的日子。
该吃吃该喝喝，还能借着上厕所的名号出去透透风，院长从来没有这么护着她过，上个厕所都怕磕了碰了，好似小十七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为了感谢院长的付出，小十七就在第三天那对富人夫妇来之前撬开了门，绕过了所有人，顺带去厨房偷了个面包，而后先一步爬到了白色货车的货箱里，当那些孩子被哄骗也好，被硬塞进货箱也好，他们都没发现货箱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于是这个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关在福利院里，连字的不识一个的女孩就这样到了旧城。
她自由了？谁知道。
不过她讨厌人群的喧闹，就在无序里面生活。
这样就好。
找一切能吃的东西吃，找一切能喝的东西喝。
这样就好。
直到她被另一个男孩发现。
那时的她应该是有些不修边幅的，或者说很糟糕的样子吧，她倒是记不清了。
“嘿，我叫一十三。要不要跟我玩个游戏。”男孩从兜里摸出了一个金币，“如果我扔出正面你就跟我走好不好。”
你是不是以为两面都是正面？并不，一十三根本就没扔，他把金币巧克力的包装扒掉，然后直接塞到了她的嘴里。
虽然小十七一直觉得这种直接投喂小女孩是非常奇怪的行为。
不过，还挺甜的。
一十三喜欢甜食，小十七也同样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