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虫儿飞(1 / 2)
黑暗似乎被鼠烛那半死不活的发光态度给激怒,一脚将烛火踏灭归来的黑暗更加深邃,一十三什么也看不清了。
即使一十三想要屏住呼吸,可狂跳动的心脏并不安分,血液上涌带来的窒息感让他难以控制的不断深呼吸着。
那个被石灰砸了脸的男人也在喘着嘶哑的粗气,一十三能听出他的愤怒,如果有可能他怕不是要把自己捣成酱。
要不要趁着黑绕过他偷偷溜走?
靠,要能偷偷绕过他我为啥不直接从背后给他一刀啊。
爆发脱力后的一十三有些思路紊乱,胡思乱想能减少疲惫。
但胡思乱想解决不了问题。
破风声传来,一十三猛地一摆头,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听声音是嵌到了自己背后的墙里。一十三脖子生疼,快速反应差点没把他脖子抻断。
啥啊?不是,他把什么东西丢过去了?再晚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要离开自己去远航了!
一十三甚至能听到自己背后破裂的墙壁的墙灰滑落的沙沙声。
一十三慢慢挪动自己的位置,他没法跑,黑暗中他和对面那个男人一样都什么也看不见。他们两个都只能靠呼吸声判断对方的位置。
这时他听到对面的黑暗中有翻动背包的声音。
坏了,如果让对面点燃手提烛自己就真的陷入被动了。但要现在冲过去动手吗?先不说自己冲过去能不能打过,他们两个中间的地上还隔着一个胖子呢,在黑暗中怕不是直接被绊倒。
要用那个吗?
甲某有些遗憾,刚才不应该把手里的棒球棒扔出去的,现在只能用手杀人了,会沾上血,不太好处理。
他从包中摸索着手提烛,同时留意着那个孩子的动向,他依旧不认为一个孩子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乙某的死源自于他自己的自大与愚蠢。
还不动手吗,现在不动手你可就没机会了,甲某将手中的手提烛点燃,同时一脚将自己脚下的胖子尸体踢飞出去,所有在自己正前方的东西都会被胖子击飞。
他看见一个黑影闪身躲过胖子朝自己飞跃而来。
甲某一把叩住了一十三的脖子把他狠狠的按了墙上,一十三受到撞击干呕,手无力的松开,一个已经空了的注射针管滚落到地上,甲某把针管一脚踩碎。
而里面的液体已经被打到了甲某的胳膊里。
“说!食尸鬼把他的物资藏到哪了!”甲某用沙哑的嗓子嘶吼着,他突然感到心中难以抑制的烦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他看到了被锁住喉咙的男孩的表情,他从这小王八蛋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
甲某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怒,将铁钳般的手一点点收紧。
“说!”
甲某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你说你掐着人家脖子还让人家说话,这不开玩笑吗?
一十三的脸瞬间就涨红了,眼前一阵阵昏暗,呼吸这一环节被锁在了喉咙以上。所以说人是很容易就会死去的,所有人都一样。
可即便如此,一十三还是挣扎而尽力地说道:“抱。。歉。。”
甲某的心脏突然猛烈收缩了一下,剧烈的疼痛发作,仿佛有人揪着他的心脏拧了三圈,像拧毛巾一样。口吐白沫,两眼上翻,略微抽搐几下就倒在了地上。
看,人是很容易就会死去的。
一十三从墙上跌倒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刚才他差一点就看到了自己的奶奶,对了,他是孤儿,没有奶奶来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十三才恢复正常呼吸。
他扶着墙站起来,甲某的手提烛掉在了地上没有摔坏,还在稳定发着微弱的光,也算是甲某为这个世界做出最后的奉献。
氰化物注射液。
五在死之前把这支注射器给了一十三。
发作很快,可以用来杀人,小心使用。一十三在书上看到过这东西的作用,剧毒。在这个药都难搞得城市也不知道五在哪找到这个的。
一十三不知道,他甚至没想过这东西会发作这么快。
缺点就是需要近身才能使用,而且只能用于人类。比如流放者的机械臂,注射器估计是不行了,一十三得换一个钻头来。
一十三踱步到甲某旁边,俯下身蹲下,腿还是有点软站不住。一十三也不愿意直接坐到地上,太凉了。也不能直接坐这男的身上吧,那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了。
一十三把甲某背着的背包拉了下,一瓶水,一些烤过的老鼠肉和蘑菇干,一个粮食罐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多是食物之类。
胖子的包哪去了?哦,在这。
乙某尸体被甲某一脚踢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撞在墙上。雪白的墙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胖子的背包中也是差不多的东西,唯一多出来的也就是半包香烟。
翻背包时不小心沾了一手的血,一十三在这胖子衣服上擦了半天才擦干。
“话说当时那男的把什么东西扔过来了?”
一十三抬头看到了墙上嵌着的棒球棒,眼角不断抽搐,一十三伸手试了下,丝毫不动,就像一十三看过的故事里的石中剑一样,深深的嵌到石头里。想来就算拔出来自己也抡不动,就让它住在墙里算了。顺带一提,那个故事里的勇者是把剑连带着石头一起拎走了,然后用石头抡死了魔王。不愧是勇者,力气就是大。
那个高个子男人也有这么大的力量,但是这么厉害的人的就这样说死就死掉了。
好像到目前未知自己杀的人都是靠偷袭哎,一十三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嗯,真是太卑鄙了。”一十三赞同的点头道。
一十三将他们背包中的食物装到自己包里,提着手提烛迈过尸体往外走,黑暗一点点攀覆上两具尸体,直到将它们完全掩盖,如同被咀嚼干净一般,落入黑暗中的终将被遗忘。
旧城就是这样,赢家通吃,这是原始城市丛林的规则。
一十三披上雨衣走出美术馆,外面的阴雨将天空捆绑的严严实实,但再次见到白天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他能回家了。
一十三把雨衣袖子撸上来,把手伸出屋檐外,开始用雨洗手。
平时会注意不要接触到有轻微毒性的雨水的,不过今天,嗯,无所谓了。
雨水浇落在手心,汇聚成股从指缝间流下,将手掌上已经凝固了的血痕浸湿,从手上剥离成红妆将雨水点缀,在地上生出一朵朵红莲,又很快被密集的雨水砸散,最后一点红丝也看不到了。
一十三将手洗净,手又恢复了洁净,上面一点伤口也没有。
还不错,没有受伤。
当然一十三是看不到自己脖子上被掐的已经由深红色趋于棕色的手印的。
他差点就死了。
一十三伸手将短棍从腰带上解下来,武器的保养也是重要的,毕竟刚用这刀帮人做过剖腹。一十三手猛地一握,横刀弹出,上面竟一点血迹都没有,只是刀片与把手连接处有血污,在刀片收回时短棍把刀上的血都挤了出去。
一十三将横刀收回,把短棍伸到雨中,用雨水把上面的血与肉沫冲洗干净。
“好像还没给这东西起名字。”虽然一十三一直认为给武器起名字是一件很傻的事,但这刀他还用着挺顺手,一个称呼还是有必要的。
这把横刀有自洁的功能,一收一出,刀身就恢复洁净,就像清洗过一样。
刀名就叫洗好了。
洗,以水洁。洗污,洗厄。
洗命中不幸。
一十三将洗收回,挂在腰间。检查了一下身上看不出来沾过血后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好了,该回家了。”
一十三将雨衣的兜帽拉上,于雨中疾行而归。
小十七迷迷糊糊的醒来,头昏沉的如同灌铅的锤子,上边重下边轻,不过小十七是不会用自己去砸钉子的。刚一清醒就开始猛烈的咳嗽,甚至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把她本身就没多少重量的内脏从喉咙里呕出来。
明明身上温度很高,可还是很冷,冷得让她想起自己在旧城街头流浪的那些日子。冰冷的雨水,连带着黏附在身上的寒风,一秒一秒数过的黑暗,缩在墙角,半干不干的地方,只能蹲着,地上湿。饥饿,但自己填饱了肚子,吃的是蘑菇还是老鼠?老鼠是活的吗,不知道,但血是温的。
“好冷。”
躺在床上的小十七朝半空哈出一口气,企图看到在冷天才能看到的白气,但明显是徒劳。
也许她温度再高些就能看到白色的水汽了,就像烧开水一样。
会不会她已经死在那个夜晚了呢,现在这些都是自己的臆想呢。每次在旧城探索时看到一具小小的骨架她都会想,这会不会是已经死去的我呢?
落入黑暗中的终将被遗忘。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