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弥留之际（1 / 2）

碧华神君淡然浅笑，如今她已无后顾之忧。

她回望着身旁一厢桂女的方向，正欲多托付一二，却是发现眼前一片模糊谁人也分辨不清。

“留香……”

如在黑暗中摩挲，月神碧华呼唤着走丢的孩子，以求寻得回应。

“娘娘，我知。”

一直于旁不甚言语的大桂女留香，如今却不予思量张口，径直回复着月神。

“便好。”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知娘娘心意，娘娘知她心懂。

如此，碧华神君已心满意足再无挂牵，她拖着疲惫的眼睑游目远去，望向水神祝融头撞不周山之所在，那里本该是天塌洞陷的破裂之处如今已然完璧无瑕。

恢弘天阙，填补完成。

月神碧华愈尽迷离，她思绪飘忽影影绰绰，不过多时已然进入了自己的冥想世界，再也不与外界勾连。

识海沉浮，混沌归无。

那里早已不再是广寒月宫的模样，碧华神君的神思虚浮正在迅速坍缩，由外而内逐渐沉睡，到最后识海中徒留下一息尚存的光影一幕。

那时五万年前光阴岁月，炼石补天最后一程突遭变故，上古神族创世真神女娲娘娘终下定夺，决定牺牲己身填补最后天缺。

女娲真身立于她之面前，言辞切切神威庄重，正予其诉说着什么。

“……”

碧华心意流连，强撑着最后的意识，面向那位无上尊贵的上古神族，嘴唇隐动有似一张一翕呢喃着什么，回复着什么。

一时间，碧华不再是独坐广寒宫清冷高绝的月神陛下，她只是一个蜷缩在女娲真神身旁的听话懂事的孩子。

她似是完全放松、了却了一切禁锢，萦萦恍惚道：

“娘娘，您的嘱托，碧华做到了。”

于此，完全闭上了双眼。

后世《六界全书》有载：“碧华神君，月宫第一主宰，广寒主人，太阴星主，于涿鹿之战后陷入沉睡，从此再未苏醒。”

神兽飞廉哀鸣哭嚎，十五位桂女齐齐叩拜，不遗余力恭送月神大行。她们齐齐将手臂于胸前交合，青葱指尖结成月印。多少情绪澎湃翻涌……糅杂着敬重与悲戚，交织着痛惜与不舍，压抑着无边愤懑，舔舐着悲恸伤怆，殊不知眼角泪珠业已哭干。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悲恸抽心，终化作一团轻声诵咏：

“娘娘，祝您好梦。”

清冷的月华盈光倾泻而下……

沧海桑田，岁月作古，时间已至五万年后，天界开启中兴纪年，然月宫依旧晦暗不明荒凉无绝，如是变做了被遗忘的角落，锁在时光的夹缝中，不得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