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裴仁基遭谗归李密 杜伏威战败避来整(1 / 2)
且说裴仁基与众将商议如何用兵,萧怀静却不顾将士死活,力主进兵。众将闻言,不觉各现怒色。横岭地势险要,瓦岗军又素以善战闻名,如今已先设下埋伏,萧怀静却要他们去攻打横岭,这简直是让他们去送死。这些将领如何不怒,立即纷纷表示不满。裴仁基沉吟片刻,道:“我裴仁基忠心为国,何惧一死!监军既有此言,便与仁基同为先锋,前往横岭。叔宝可率大军随后而行,相机行事。”
萧怀静闻言,顿时张口结舌了好一阵,才道:“此乃将军之事,下官素不习战,若做先锋,恐误大事。不如……”
裴仁基道:“监军大人,今日之战,事山东都安危。你我二人若不身先士卒,谁肯舍生效命?监军勿辞。”
裴仁基所言,可谓微言大义,无可辩驳。萧怀静此时真是又愧又怕,后悔自己刚才不该提出那样的建议。但事已至此,又无法改口。正不知所措之际,秦琼却出列打破僵局:“依末将之计,不如从速派人前往东都报知敌情。我等再率军前往横岭,相机而动。倘若敌军可胜,便与之交战。若无隙可乘,则尽快撤军,以免中其诡计。”
话音刚落,萧怀静便迫不及待地道:“叔宝所言极是!叔宝所言极是!”
裴仁基轻蔑地瞥了一眼萧怀静,赌气道:“如此,恐仍难向东都交代。还是依东都将令而行才是。”
萧怀静立即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又把目光投向众将。众将却无人理睬。最后还是秦琼对裴仁基劝道:“东都安危,系于将军一身。若将军略有差池,大事去矣!还望将军从长计议。”
萧怀静又马上赞成:“叔宝所言极是!极是!”
其实,裴仁基所言也不过是要将萧怀静一军,而并非真要拿自己和三军将士的性命与萧怀静赌气,此刻他见萧怀静已不敢从中作梗,秦琼又给了自己台阶下,便道:“既然如此,便依监军之议。”
“是叔宝之议,叔宝之议。”直到此时,萧怀静还不忘推卸责任。
裴仁基也不再理他,赶紧派人前往东都报信去了。一面整顿军队开赴横岭。但大家心中都明白,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推卸责任,对于挽救刘长恭被歼命运却是毫无意义。
当裴仁基派出的信使赶往东都之时,刘长恭所率隋军已经与瓦岗军交锋了。原来,东都的达官显贵们在瓦岗军夺取兴洛仓之后,并未感到危机,而是将他们当作一伙饿急抢粮的乌合之众来对待。以为大军一到,其必定作鸟兽散。故此派出刘长恭率三万五千人马前去剿讨,又担心瓦岗军大败之后聚而复合,故此才让裴仁基率军从后面包围,以便全歼。因此,刘长恭在出兵之前并未与裴仁基在此取得联系,便率军直奔洛口仓仓城。
当日天刚蒙蒙亮时,刘长恭率军来到洛水岸边。刘长恭见军队士气旺盛,便产生了轻敌之心,指着对岸瓦岗军营寨传下将令:“先灭敌军再吃早饭!”
于是,三万五千大军浩浩荡荡渡过洛水,布下一座十里长阵。瓦岗军也列阵迎敌。刘长恭举目望去,但见敌军不过二万。为首二人,左面一位身高体壮,神色粗豪,骑一匹枣红马,手持一杆铁棍,杀气凛然。正是瓦岗军大首领翟让。右边一位身高七尺,身形瘦弱,相貌平凡,只是一双不大的眼睛中却闪烁出不同凡响光彩。胯下一匹雪白战马,手持双剑,一副王者风范。正是大首领李密。翟让左边排列着瓦岗大将翟让兄长翟宽、大将单雄信、王儒信、赵君德等一干众将,李密右边排列着神箭手小养由王伯当、柴孝和、杨得方、郑德韬等战将。隋军见瓦岗军人少,便未将其看在眼里,直接便冲了过去。翟让见状,立即留下李密压阵,自己将手中铁棍一挥,瓦岗军便冲上前去。冲在最前面的一员战将身高体壮,面色紫黑,浓眉倒竖,虎目圆睁。骑一匹千里驹名唤雪彪,手持一杆马矟,直取隋军主将刘长恭。正是瓦岗军中号称飞将的单雄信。不料单雄信刚到刘长恭近前,却被一将舞刀拦住去路,正是隋军大将房则。二人杀到一处,战了十余回合,单雄信一矟将房则挑于马下。催马再次杀向刘长恭,刘长恭并不畏惧,挥刀敌住单雄信。这时,双方将士早已杀作一处。刘长恭与单雄信战了二十来合,便觉气力不加。恰在此时,又有一位隋将杀出与刘长恭双战单雄信。正是刘长恭胞弟刘长林。两员猛将敌住单雄信,瓦岗军攻势顿时受阻。翟让有心继续冲乱敌阵,却又被隋将段达、高毗敌住。与此同时,隋军将士却滚滚冲杀过来。瓦岗军寡不敌众,纷纷溃败下来。李密一见形势不好,急一举手中宝剑,瓦岗军顿时冲向敌军。小养由王伯当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瞬间连射五箭,冲在最前面的五员隋将登时翻身落马。瓦岗军顿时士气大振,一阵呐喊杀将过去。此时,隋军骁勇之士大多在与翟让厮杀,余者多是些未经战阵的士卒,他们一见王伯当箭不虚发,瓦岗军将士人人奋勇争先,不觉胆寒,立即呈现出败退之象。李密见状,又令人舞动大旗。只听得远处顿时响起阵阵号炮之声,无数人马从四面八方潮涌般喊杀而来。为首一员大将,二十六七年纪,身材修长,黄白面皮,眉目清秀,英气勃勃,手中一杆大刀,正是大将徐世勣。正向隋军包围过来,隋军顿时四散逃去。刘长恭等眼见大势已去,只得撇下众将士,突围而走。隋军三万五千人,逃回东都的不过二千余人,其与不是战死,便是被俘。瓦岗军大获全胜。
李密得胜之后,立即回师横岭。待到达横岭后才知道,裴仁基只是在横岭刚一露面,便回师驻扎百花谷。众将闻言,各个惋惜不已。只有徐世勣道:“裴仁基虽逃得一死,但其违反将令,未与刘长恭会师,必惧朝廷责罚。何不乘其心怀不安之际,遣使劝其归降。”
李密大喜道:“世勣之言,正合我意!我有一计,可坐待裴仁基来降。”
百花谷的夜晚,乌云蔽月,阴风习习,隋军大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主将寝帐中,裴仁基正愁眉不展,两眼失神地呆呆发愣。未参加洛口之战,使虎牢关大军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但裴仁基个人的杀身之祸,却悄悄降临了。裴仁基深知,朝廷和东都的当权者们肯定会将这场战争的灾难性结局算在自己头上。而身边的监军萧怀静更会不间断地向朝廷进献谗言,必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最终的结局究竟如何,简直不敢想象。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入帐来报:“帐外有人自称大帅故人魏征,要来求见!”
裴仁基微微一愣:这魏征字玄成,确是裴仁基故交。此人平生胸怀大志,智略过人,只是许久未曾相见,近来听说他做了道士,为何此时夜晚来访,莫非有何要事?想到此处。裴仁基不觉心念一动,忙道:“快快有请!”
来报者出去不多时,只见一位四十不到年纪儒者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此人身高不到七尺,略显瘦弱,一张长脸儿,黄白面皮,棱角分明,虽非丑陋不堪,却着实与英俊无缘,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以一种威严不可轻侮之感。正是魏征。
裴仁基见魏征阔步入帐,忙起身相迎:“玄成兄,想杀我也!”
便挽手同坐。二人寒暄过后,裴仁基便问道:“玄成兄夜间光临小寨,不知有何见教?”
魏征连连摇手道:“岂敢!岂敢!实不相瞒,小弟今日来此,一为道贺,二为投身帐下,也好谋个出身。”
裴仁基闻言,摇头一声:“愚兄如今正祸事临头,何贺之有啊!”
只见魏征迷惑不解道:“小弟闻听近日仁兄神机妙算,使李密诡计未逞,三军得以避免一场灭顶之灾。此等大功朝廷焉能不赏,小弟又岂可不贺!”
裴仁基不觉长叹一声:“愚兄何敢以此求赏?若能免除杀身灭族之祸,便是万幸了。”
魏征惊道:“仁兄何出此言?”
“洛口之战,愚兄失期未至,朝廷必将刘长恭之败推过于愚兄,故此愚兄罪过不轻啊!”
“什么?朝廷还不至于如此贤愚不辨,是非不明吧?”
“贤弟有所不知。如今当权者尽是些贪鄙邪佞之徒,愚兄近来为国家屡立战功,反成其猜忌之由。这些人早就想将愚兄置之死地,今日有此借口,他们焉能放过。”说着,裴仁基连连摇头叹息。
魏征怒道:“这等朝廷,这等狗官,保他何用!”
裴仁基忙摇手道:“贤弟轻声,需防隔壁有耳。”
魏征故作一惊:“难道仁兄身边放还有朝廷耳目不成?”
裴仁基又长叹一声。到了此时,魏征已甚至裴仁基心意,便不再隐瞒道:“小弟今有一言,不知仁兄愿听否?”
“贤弟请讲。”
“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今昏君无道,天下大乱,英雄并起,以仁兄英雄盖世,何不择良主而事之?”说着,魏征又瞥了一眼裴仁基,见他正在出神地听自己讲话,便继续讲道。“目下民间疯传,杨氏将亡,李氏将取而代之。今瓦岗军领袖李密名应图谶,仁义豁达,英明神武,取隋室江山而代之者非此人而谁!仁兄何不前往归附,以便博得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原来,这魏征近来已投往瓦岗军,成了李密的谋士,洛口之战后,得知裴仁基处境尴尬,故此自告奋勇,前来说服裴仁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