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遣侠客慕德刺敬德 施毒计齐王害秦王(上)(1 / 2)
且说李渊见秦王以死保敬德,正要发火,却忽觉此事有些蹊跷,便冷静下来道:“为父何曾讲过要斩敬德?”
秦王闻听此言,不觉一怔,想回答是齐王讲的,可他又没明确讲过,因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略一沉吟,忙道:“父皇若无诛敬德之意,儿臣代敬德谢父皇洪恩。”
李渊是何等聪明之人,见秦王如此,便明白一定是齐王做了什么手脚,让秦王有苦难言。故此把口气缓和下来:“二郎,依你之意,当如何处置敬德才好。”
秦王道:“父皇若赦敬德不死,且无需离开秦府,儿臣与敬德便深感父皇洪恩。”
李渊略一沉吟道:“既如此,可削其一切官爵,白衣待罪秦府,待日后将功补过。”
秦王闻言大喜:“儿臣叩谢父皇天高地厚之恩。”
李渊这才回嗔作喜道:“我儿且起,日后不可再如此莽撞,令为父忧心。”
二人正讲话间,太子建成又来到殿内。原来齐王离开了两仪殿,便去见了太子。太子得知李渊并未传旨斩敬德,又听说秦王也去晋见李渊了,便料知他必定为敬德辩白。建成唯恐李渊了解了实情,会连累了自己,便急忙动身来到宫中打探动静,以便相机行事。来到殿内后,发现李渊与秦王面色和悦,便料知李渊定然不会斩敬德了,便顺水推舟道:“我闻尉迟恭冒犯四郎,父皇盛怒,故此放心不下,特来晋见父皇。”
秦王闻言,不觉冷笑道:“依太子之意,当如何处置敬德?”
太子道:“敬德冒犯齐王,虽罪不容诛,只是敬德曾屡建奇功,且目下北虏窥边,正是用人之际,故此特来请陛下恕他一死,以便日后戴罪立功。”
李渊与秦王闻言,不觉各自一怔。秦王正内心狐疑之际,却见李渊已夸赞道:“我儿有此心胸,将来必为仁主。为父已许二郎以敬德不死,令其留在秦府,戴罪立功了。”
建成立即跪拜道:“父皇圣明!”
李渊道:“你二人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太子与秦王便告退离了两仪殿,各自回府。太子建成回到府中,齐王并未离去,得知敬德无事,内心好不恼恨,却也无奈。回到齐王府后,只是终日怏怏不乐。府中僚佐知他是因未能害死尉迟恭而心有不甘,有心相劝,又恐言语不慎,反被责骂,故此不敢开口。
却说这一日,宇文宝恰好在王府当值,乘机向齐王问道:“殿下这几日闷闷不乐,莫非为尉迟恭之事。”
齐王道:“卿真知我心也!黑匹夫不死,孤难消心头之恨。”
只见宇文宝冷冷地露出一抹邪笑:“区区尉迟恭,若要他死,何劳圣上敕旨,只需遣一刺客足矣。”
齐王道:“孤并非没想到此计,只是这黑匹夫骁勇绝伦,恐无人能伤到他。”
宇文宝道:“殿下岂不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天外有天’,黑匹夫虽勇,未必便天下无敌。”
齐王闻言,登时面露喜色:“莫非你已有了可靠之人?”
宇文宝道:“属下投奔殿下之前,曾混迹江湖,多有绿林朋友。前日来了一位绿林故友,不唯弓马娴熟,亦能飞檐走壁,尤善暗器杀人。殿下若不吝爵赏,取黑匹夫首级如探囊取物耳。”
齐王大喜:“既如此,可令他来见孤。”
只见宇文宝踌躇片刻,方才道:“只是属下这位朋友一身绿林习性,甚是孤傲。殿下需依礼相见,否则恐其不肯前来晋见殿下。”
齐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既如此,明日可令厉司马代我请他前来。”
宇文宝本是想要齐王亲自去请,可见齐王如此态度,不由得内心暗自叫苦,却不敢再劝,只好告退。次日,宇文宝离了太子府回家时,一路好不犯难。原来他向齐王推荐的这位朋友,名唤慕容慕德。此人久闯江湖,养成一种孤傲的性格,平时目空一切,只是此时眼见天下将归于太平,自己也青春不再,不免有了金盆洗手之心。此次来长安,实是想通过宇文宝拜见齐王,也好混个出身。但以他的个性又不肯低头求人,故此对宇文宝讲,只要齐王肯亲自来请他,他便愿意为齐王做事。所以宇文宝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既向齐王推荐了朋友,又为主子献了条妙计。可没想到齐王却不肯亲自来请慕容慕德。如此一来,只怕慕德未必肯屈就齐府,可他要不肯到齐府,自己又如何向齐王交代?故此宇文宝好不为难。回到家中,宇文宝径直来到客房去见慕德,将实情相告,并道:“齐王得知哥哥有意助他,甚是欢喜,今日将派齐府司马厉贵大人来请哥哥。”
慕德闻言,便知齐王不肯亲来请自己,内心登时不快,便道:“看来这齐王还是瞧我不起呀。既如此,‘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明日愚兄便离去吧!”
宇文宝闻言,忙拉住慕德之手,哀求道:“哥哥,你若就此离开,齐王如何交饶得过小弟?还望哥哥心疼小弟,与小弟同去进见齐王才是。”
慕德道:“贤弟,非是哥哥对你无情,只是我见齐王如此,恐非礼贤下士之人。依愚兄之见,贤弟也不可久留,不如与愚兄同回江湖,做个无拘无束、自在逍遥之人。”
宇文宝道:“哥哥所言虽是,只是小弟能有今日,实属不易,还望哥哥成全。哥哥若果然不愿留在齐府,待哥哥刺杀了尉迟恭,领了赏赐,便任凭哥哥逍遥江湖,小弟绝不再劝阻。”
慕容慕德这才道:“既如此,也不必等什么厉司马来请,愚兄便与你去见齐王。”
宇文宝闻言大喜,便与慕德一同来到齐王府进见齐王。齐王原本满面春风,一见到慕容慕德,先是眉头一皱,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原来这慕容慕德生得身高只有六尺,瘦小枯干,更兼獐头鼠目,相貌丑陋,让人一望生厌。可那宇文宝在齐王面前却把他讲得天花乱坠,齐王便以为他一定是位身形矫健、虎虎生风的彪形大汉,此刻见他形容如此猥琐,不由得大失所望。有心当场轰出大门,又怕坏了自家礼贤下士的名头。当下忍不住恨恨瞪了宇文宝一眼,方才一脸不屑地对慕容慕德道:“孤闻听壮士乃江湖奇士,不知有何绝技可以让孤家一睹风采?”
慕德乃是久历江湖之人,怎会看不出齐王的心思,不觉内心不悦,但此地毕竟是皇宫内苑,却也不敢撒野,只得忍住气道:“草民本是无名之辈,不过略会些雕虫小技,怎敢在殿下面前献丑。”
齐王见慕德神态之中流露傲慢不羁,不觉益发不悦,道:“我齐王府虽不乏财帛,却也不养闲人。壮士若无奇才异能,孤也不好收留。”
宇文宝见势头不对,想要上前替慕容慕德讲几句好话,却见齐王面色阴郁,故而不敢发话。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齐王又道:“孤家一向礼贤下士,今日壮士既来此一遭,不好让你空手而回,也免得令人耻笑孤家吝啬。”忽转头对外道:“来人!”
话音刚落,便见一位家将走入殿内,将一个摆放着四锭二十五两大银的托盘放到慕德身边的几案上。齐王又一脸不屑道:“些许银两,权作壮士行走江湖的盘缠吧,也不枉壮士来我齐府一遭。”
只见慕德神色不动,接过托盘,伸手逐一拿起四锭银子扫一眼,然后起身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草民对殿下无尺寸之功,怎敢受此厚赏。”
说着,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抬,那托盘便已飞落到了齐王面前的几案上。齐王一惊之际,不由得将目光扫向托盘,却发现那四锭银元宝上都留下两个深深的指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果然不凡。顿时变得满面带笑道:“孤令壮士一显身手,壮士只是推脱,故此不得不以激将法使壮士显露绝技。还望壮士莫怪。”
慕德闻言,也微微一笑道:“草民微末小技,怎敢在殿下面前献丑?只是草民虽本领低微,但若取一两个武夫首级,却是不难。”
齐王大喜,道:“壮士真乃奇人,既已到我齐府,怎能就走。来人!与我备办上等酒席,款待慕容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