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救郑国建德拒奇计 破夏军秦王逞雄才(下)(1 / 2)
却说秦王得知夏军开近,急与众将登上城头观望,但见三十余万大军北距黄河,南接鹊山,横亘三十余里,铺天盖地,直奔汜水而来。阵阵喊杀之声直冲云霄,整齐的步伐直震得地动山摇,虽是还隔着汜水,却让人感到虎牢关为之震颤。直到汜水东岸,方才停止了前进,布列成阵。唐军众将佐虽各个身经百战,却莫不望之色变。秦王却冷冷一笑,回头对众将道:“贼军起自山东,未曾遇大敌。今渡险嚣张,是无纪律;逼城而阵,有轻敌之心。我且按兵不动,贼军勇气自衰,阵久卒饥,必当退去。我乘势击之,百战百胜。与各位相约,午时之后,必歼贼军。”
众将闻言,深受鼓舞,不觉各个摩拳擦掌,准备一显身手。
窦建德列阵多时,却不见唐军出城迎战,便令高雅贤率窦子方、刘十善、孟噉鬼、苏定方、袁子干五员虎将并三千骑卒渡过汜水,来到距虎牢关只有一里处叫阵。秦王见了,立即派出刘弘基率段志玄、程知节、罗士信、张公谨、丘行恭五人出关应战。夏军中窦子方见有唐军出城,便要纵马出阵,却见苏定方早已飞马杀出,唐军中程知节杀出与战。两马刚一相交,苏定方一枪早已刺向程知节咽喉。程知节摆刀架开来枪,苏定方却又一枪刺到。程知节情知遇到了强敌,不敢怠慢,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迎战。但见二人好一场厮杀,只杀得马蹄杂踏,掀起阵阵尘雾;刀枪齐舞,扬出漫天寒光。斗了四五十合,苏定方情知一时难胜程知节,虚晃一枪,回身便走。程知节哪里肯舍,拍马便追,却不防苏定方一镖打来。程知节忙拨开来镖,苏定方却又同时发出两枝镖打向知节。知节慌忙之中只好向后一仰身,将整个身体几乎贴在马背上,那两枝镖便贴着知节头皮飞过,直惊出一身冷汗。却见苏定方早已转身杀回,程知节不敢再战,踅马便走,定方随后便追。唐军阵中段志玄唯恐知节有失,急飞马杀出,让过知节,敌住定方。二人又战了二三十合,高雅贤恐定方战久力乏,便令孟噉鬼出阵替下定方。苏定方见孟噉鬼杀来纵马迎上前去。孟噉鬼见状,正要使出杀招,却不防志玄一锤已先砸到面前,只得摆锤招架,两将登时又杀作一团。两员虎将,四柄大锤,段志玄锤去疾如电闪,孟噉鬼锤来重若山压。人战人,杀气四射;锤对锤,火星乱蹦。直把那观战将士看得目瞪口呆,喝彩不绝。又斗二三十合,胜负难分。这时,窦子方、刘十善早已按捺不住,飞马杀出,来战定方。唐军中罗士信、张公谨、丘行恭也同时飞马杀出,敌住刘十善与窦子方。袁子干见状,也随后加入战团,来战丘行恭。八员大将捉对厮杀,各逞本领。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各自又战了一百余合,其他三对犹自不分胜负,但张公谨却渐渐不敌窦子方,一时左支右绌,乱了刀法。段志玄在一旁瞥见张公谨要败,忙虚晃一锤,逼退孟噉鬼,直奔窦子方杀去。孟噉鬼随后赶到,张公谨便撇下窦子方,来战孟噉鬼。众人又是一场混战。这时,忽见城门大开,一将飞马杀奔过来。原来是秦王在城上料知段志玄难敌窦子方,便令秦琼出城来战。秦琼杀到战团,挺枪直取窦子方。这时,郑军阵中忽响起鸣金之声,原来是高雅贤见众将鏖战已久,又见秦琼杀出,恐窦子方气力已乏,难以再战秦琼,便要休战。刘弘基见了,也鸣金召回众将。双方各自回归本阵。只有窦子方杀得性起,不肯退去,竟舞锤直奔秦琼杀来。秦琼刚刚出城,本不愿无功而返,却见窦子方前来缠斗,当真正中下怀,便与他杀作一处。只见秦琼那杆枪当真神出鬼没,枪枪不离子方要害,窦子方两柄锤炉火纯青,锤锤直奔秦琼头顶。二人又战了四五十合,未分胜负。高雅贤素闻秦琼之名,又担心窦子方之前已与张公谨、段志玄大战多时,再战下去,必非秦琼对手。便连连令人鸣金召回窦子方。可却见窦子方只顾厮杀,并无退回之意。但事实上,此时窦子方已经渐感气力不加,但他一则被秦琼一杆枪死死缠住难以脱身,二则又恐丢了颜面,因而不顾性命,苦苦支撑。高雅贤在阵中不知究竟,可苏定方却看得明白。于是纵马上前,来到战圈附近,高声喊道:“秦叔宝,窦将军与你交手前已与他人大战多时,今日你二人争锋,你若胜了,也算不得英雄。不如来日再决一雌雄如何?”
只见秦琼果然纵马跳出战圈,对窦子方道:“今日且将你人头寄下,待他日来取。”
窦子方也不肯认输,道:“秦琼,他日定与你决出个你雌我雄。”便拨马回归本阵。秦琼等也返身回城。读者切记,这窦子方一生曾三战秦琼,此一段便是秦叔宝一战窦子方。日后二人之间还有两场恶战。
此时秦王正在城头观战,见秦琼退回,虽表面未动声色,内心却大感失望。其实,他本不想立即与夏军决战,所以要派秦琼等出城迎敌,只是想显示一下唐军众将的悍勇无敌,以震慑敌胆,却未料到夏军有如此众多猛将。两军交锋,唐军虽未落败,但苏定方镖打程知节在前,窦子方战败张公谨于后,段志玄其实也落了下风。秦琼出马,窦子方也未显露出败相,如此一来,未免弄巧成拙,故此心中不悦。不想恰在此时,汜水东岸又有万余人马涉水杀将过来,为首四位大将却是王琮、刘雅、孟海公与郑将王琬。王琮等渡过汜水,与高雅贤合兵一处。那王琬要在郑军面前逞自己本领,便纵马来到阵前,向唐军叫骂挑战。他胯下这匹马,便是当年从罗士信手中夺得的黄骠骢。这马浑身上下棕黄色鬃毛,在阳光照耀下放射出耀眼光泽,耸身抬腿,莫不显得异常神骏。罗士信在城上见了,不觉想起当年夺马之恨,登时怒火中烧,便要出城去斩王琬夺回黄骠骢。秦王闻听罗士信之言,不觉心头一动,道:“你久战方回,不可再战。”又转身对敬德赞叹道:“王琬所乘果然是匹绝世宝马!”
敬德闻言,立即道:“待某去连人带马将他擒来。”
秦王忙道:“这却万万不可,世民岂可以一马而丧壮士。”
敬德闻言,益发恼怒:“某若伤到一处,便不算有功。”
秦王故意连连摇头:“刀枪无眼,岂可保万无一失,哥哥且休莽撞。”
敬德哪里肯听,坚持要去夺马擒人。秦王这才故作无奈状道:“既如此,你欲率几人前往?”
敬德道:“若带一人前往,便不算好汉。”
秦王郑重道:“若如此,你不可前往。”
敬德无奈,只好从部将中挑出梁建方、高甑生二人与自己同往。秦王犹恐敬德有失,又令段志玄、丘行恭率玄甲铁骑百人与敬德一同出城。敬德与众人出了城,却令志玄与行恭率军在城下压阵观战,自己独与高甑生、梁建方向夏军直奔过去。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将马矟挂在了事环上,空着两手直闯向王琬。对面夏军不知何意,一时各个不知所措,待敬德快要冲到面前,方才醒悟过来,急将箭矢射出,却见敬德忽仰身背贴马背,顺手抄住四五支箭矢在手,猛然甩了过去,夏阵中早有四五人跌落马下。此时王琬也看出敬德是奔自己来的,一时被他威势所慑,早将争强斗狠之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回马望阵内便走。敬德见他要逃,撇了梁建方、高甑生,直入夏阵随后紧追不舍,夏军将士见状,竟无一人再敢上前阻拦。转眼之间,敬德已赶到王琬身后,只见他伸左手抓住王琬脖颈,右手一抄,黄骠骢的缰绳已到手中。随即,他两腿一夹马腹,就在白蹄乌回头转身之际,他却陡然腾身而起。待白蹄乌刚刚将头调转过去,敬德已重新落到马鞍上,只是此时,他已是倒骑在马背上,左手依旧握着王琬脖颈,右手仍然牵着马缰。只看得夏军将士各个目瞪口呆,待他们醒悟时,白蹄乌已飞离夏阵,梁、高二将忙上前护住回撤。夏军忙将箭矢雨点般射向敬德,却见敬德将王琬当作兵刃,舞起来拨挡箭矢。一个百余斤重的活人,竟被他舞得风车般乱转,当真是风雨不透。射来的箭矢有的纷纷落地,有的却射中了王琬。见此情景,城上城下的唐军不觉响起阵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汜水两岸的夏军却莫不胆寒,只能眼睁睁看着敬德与志玄等退回城内。直到此时,窦子方方才彻底醒悟过来,不觉内心羞愧,急纵马来到城下骂道:“尉迟恭,再出城与我交战!”
秦王眼见敬德在万马军中擒将夺马,威慑敌胆,不由得内心狂喜。忽又见窦子方杀到城下,他本无意理睬,正打算下令将他乱箭驱离,却忽心头一动,故意对着城下高声大喊道:“城下贼将,欲死何急于一时。窦建德本姓窦,却敢在牛口渚列阵与我决战。岂不闻‘豆入牛口,势不得久’,此乃天欲灭夏也。回去告知窦建德,今日便是他死期。”
城下夏军听到秦王之言,不觉各自心头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住心头。窦子方更是勃然大怒,益发狂呼乱叫起来。秦王哪还肯理他,只是命人一阵乱箭射下,逼得窦子方退回本阵。这时,敬德已意气风发地登上城头,拜见秦王道:“某已夺得宝马,且毫发无伤,请殿下验看。”
秦王忙扶住敬德道:“世民早已看得真切,哥哥真乃神人是也!所夺宝马便赐给哥哥吧。”
敬德忙道:“臣敢将此马献于殿下。”
秦王道:“哥哥果然不要此马?”
敬德道:“属下已有白蹄乌,神骏不亚于此马。何需再贪此马!”
秦王笑道:“哥哥果然豪迈!既如此,便将宝马还于士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