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刀队夜袭与日本初年兵 (2)(1 / 1)
说实话,确实不是真的。
以上都是吴顶牛做的白日梦,都是他的幻想。用句老套的话来说,这一切“体现了劳动人民的美好愿望。”
实际情况是,就在邢百里假传作战命令的同时,日本人已经把陷在坑里的坦克推出来了。虽然只出来一辆,但战场的强弱态势还是发生了恐怖的逆转。任广正和邢百里再也不敢心存幻想了。片刻后,另一辆日军坦克也出来了……二十九军全歼敌军战车的作战意图只好放弃了。下面面临的问题,是会不会被日军坦克风卷残云地全歼……
好在日军急于运兵,不想立即开战,坦克在步兵的遮护下,从容离去,没理二十九军这个茬。
在二十九军营房内,团长没招惹野村淳一。得意洋洋的日本联络官,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了。
一场本该是轰轰烈烈的热血之战,最终奇异地消匿于无形。这个结局对于中日军队双方来说,堪称皆大欢喜!中国人欢喜,是因为避免了为敌人推坦克的尴尬场面。日本人欢喜,是因为躲过了毁灭性的劫难。
唯一不欢喜的,是身为民夫的愚民吴顶牛。
吴顶牛是官老爷、兵老爷眼中的所谓“愚民”。愚民没有官老爷和兵老爷那些高深理论。吴顶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他想不通。中国军队磨磨唧唧磨磨唧唧,一拖再拖,最终失去战机,这太讲不通!中国军队的大人老爷们,都是咋想的?
当天晚上,道听途说得来的一个传言,让吴顶牛“恍然大悟”了。传言说,二十九军分成两派,这两派,一派主战,是岳飞。一派主降,是秦桧。传言说,二十九军在七七事变之后,三十七师打,三十八师看,冯治安的三十七师在宛平和鬼子浴血厮杀,张自忠的三十八师在廊坊为日军开道护航。传言说张自忠受过日本天皇接见,得过日本巨款,接受过一个日本小美人,张自忠是日本驸马!吴顶牛“明白了”:“任广正和邢百里是三十八师的。他们是张自忠的兵!日本驸马的兵……”
对于后知后觉的我们来说,尘埃落定的历史往事,脉络分明,是非清楚。但当年的人们,面对的是谜一般的现实,错综复杂的局面。张自忠将军在七七事变后的表现,不能不让民众出离愤怒。在民众看来,张自忠将军距离汉奸只有一步之遥……说得更严重一些,他已经注册了汉奸的身份证了。三年后,张自忠壮烈战死,以身殉国,洗刷了身上的种种耻辱和污名。到那时,民众原谅了他,尊重了他,为他悲哀痛哭,为他伤心欲绝。
1937年七月时期的吴顶牛,对张自忠的三十八师还不能原谅。吴顶牛质问任广正:“凭嘛不能先敌开火?”任广正理直气壮:“不能先敌开火!这关系着战争双方的是非曲直。”吴顶牛愣了:“妻侄?谁的妻侄?”吴顶牛没上过学堂,是非曲直这种高深的字眼,他听不懂、猜不透。任广正火了:“你个三家村喂牛的土蛋!先敌开火的一方,也就是说,打响第一枪的一方,理亏。”吴顶牛抬杠地说:“那可不见的!廊坊是中国的地界吧。鬼子军队都开到你国土上来了。你们还计较谁开的第一枪。真他娘的窝囊一级棒。”习惯了官方的辞令,乍一听到土老百姓的大实话,任广正傻了。吴顶牛说:“算了,俺走了。气得俺咣咣直放屁。走了,回老家沧州。”吴顶牛说到做到,头也不回,走了。
第二天,任广正向邢百里提起吴顶牛。邢百里听后,由衷赞叹:“这个吴顶牛是个人才。”任广正以貌取人,不以为然:“人才?人才个屁。我看他就是个土蛋。”邢百里大声说:“不然!挖陷阱,那是有远见。结果,就逮住两辆坦克!”任广正仍然不屑:“他不认得坦克。我看他也就是想逮个运兵车。”邢百里笑着说:“想逮运兵车,那也是远见。再者,他让你当鬼子的靶子,逼得鬼子先开第一枪,这是大智大勇。”
邢百里决定脱离二十九军,自己拉队伍。他对任广正说:“老弟,中日血战在所难免,我辈军人,自当为国先驱。”任广正深以为是。邢百里推心置腹,低声说:“国军指不上了,老弟,有机会起义,拉队伍当红军吧。老弟,不瞒你说,我是搞士兵运动的赤色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