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少主（约翰）（1）（2 / 2）

“不，我有马车，我自己去。”他的胃疼得以舒缓，便直起身躯，爬到驾驶座上，前面根本没有马夫，他抓起鞭绳，风吹散他的额发。哇！鹰群袭向月亮，一去不复返。他卧身平躺，只觉又疲又乏，四面阴风不再唐突地拨弄他的衣摆，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拖握，他想挣脱它。“你在做梦么？”莎若拉夫人睡伏床边，被他生生吵醒了，声音那么温柔，仿佛是来自天外，“你连续说了好几天梦呓，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再醒了呢。”

“我死了。”

“你没死，只是发着高烧。”莎若拉夫人悲伤地说。

约翰又困惑地合上眼帘，这次他进入了一个平稳的梦境中，当他再次醒来时，天已亮，窗户与酒红色的绫罗帘已被拉开，能听见很远很远的海浪声。

“你感觉好些了吗？”金发女孩对他说，她好像芙罗拉表妹，又像某个叫不出名的侍女，“医生说你已无大碍，但要休息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健康。”

“莎若拉夫人呢？”她昨晚还在床边为他守夜……不，那不是她，他的母亲离世已久，许多年前的那场大瘟疫带走了她，那时约翰从北方回到庄园才度过两个春秋，父亲对他说，他的母亲生病了，他甚至不能屈膝床前领听遗言。后来他和姐姐在廊台上目送一辆马车拉着一副棺材遁入初冬的丘陵，姐姐也说那里面装的是母亲。

“你在说什么呀，少爷，你认不出黛西了吗？”女孩将托盘放在床边柜上，上面是几个旧银皿，“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她在哪里？”他被坏人所害，险些命丧林中，但有人出手救了他一命，一把匕首捅了他三刀，随后便是树林黑影中的絮絮密谈。你会活下去，杀手是一名俊俏的小伙子，他说道，你姐姐会来救你……也可能是姐姐用佩剑将他们一一击倒，武器碰撞的铿锵声使他心胸绞痛，影子们紧随马背，都想索他的命，姐姐把他搂扶上马，周围全是乱蹄声和群众惊鸣，直到莎若拉夫人伏在床边。

“她？芙罗拉小姐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你身边，”侍女道，“直到昨晚见少爷你醒来才愿意回去寝室眯一会，但清晨她又来看你，刚刚才离开，我猜这次芙罗拉小姐真的入睡了！”

“姐姐呢？迪玻拉在哪？”

“大小姐也没闲着，她总是进进出出的，既要招待宫里的使节，又要对付……对付……”侍女放低声音，沮丧地说，“大奶奶骂得她可惨，他们关紧庄园大门，大小姐只好借农场奥利家的车子翻墙回家，少爷，你千万要帮帮她，大奶奶说要赶她走！”

“姐姐如今在屋里吗？”他俯身而起，腹部的疼痛像一只无形巴掌，将他扇回被子里。

“当心，少爷，你要再弄伤，我们可都担不起这个罪，”黛西连忙抽起棉枕，像哄孩子似的让约翰安安份份地靠躺，但他已年满十八，不再是这些人想象中那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小孩，他暗暗怪责。

“大小姐在家里，可这大屋的侍卫都只听二老爷和那个大鼻子达兰果斯的话，”侍女忿忿不平，“大小姐也不出门了，她很关心你，但大奶奶不让她进房看你，说她是扫把星，怕她给你带来霉运！”

他望向那扇橡木门，想也知道外面围满披甲士兵，约翰在安东尼城三年无人问津，此时此刻却又被当作宝物一样供奉。但他的修道院导师早已为他描绘过这番景象——在某个夜晚的烛火下，“石头修士”神情肃穆地拉他的肘子说，如若你要回到白城，那么你必成筹码——他被奸人暗中加害，正因为他是一个重要的筹码，被警卫森严地保护抑或禁足，道理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