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暂别(1 / 2)
阿斯兰特州的某间病房内,一名护士整理着床头柜上花瓶里的花束,枯萎发蔫的花朵被她逐一拣出,取而代之的则是用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填补花束的空缺,洁净透亮的窗户上倒映出她俏丽俊秀的面容,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
“你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嘛,菲尔小姐。”一旁病床上的老人笑盈盈地搭话道,此时他虽然依旧脸色蜡黄显得病悷悷的,但相比他入院时气息奄奄、几乎睁不开眼睛的模样相比,已经有了不小的好转。
“毕竟那块木头终于主动对我提出婚约了嘛,都同居了快三年他一直对我的各种暗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都有些自我怀疑了。”护士悉心地摆弄着玫瑰的花瓣,使它们能够以最美的姿态迎接到访的客人,“格里迪先生您呢,您患上了这么重的病症,家里人一定很担心吧。”
“我的双亲早就过世了,妻子早逝没有留下孩子,我也没有续弦的打算。至于其他亲戚,我平时便不怎么与他们往来,我们间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让他们千里迢迢地来医院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老人淡淡地说道。
“啊,抱歉,我经常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来这里探望您,还以为那是格里迪先生的孩子或者孙子呢。”
“哦,你说的是苏纳吧,他是我的一名学生。话虽如此,他在构成术上的天赋比我好太多了,即便是现在也完全够格顶替我的讲师职务。他虽然有时候喜欢钻牛角尖,但这对于学者而言也不完全算是劣势。”格里迪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他本人似乎对于构成术的深造和研究没什么兴趣,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医学和绘画了,实在有些可惜。”
“就是,明明有这种才能却不用以造福人民,实在太卑鄙了。”护士附和道。
“这么说就有些太过了,我只是可惜他浪费了一身的天赋。”格里迪纠正说,“在才能和喜好中听任自己的感情行事虽然是一种自私,但是希望他人奉献自己的才能来为自己在内的群体创造利益却也是一种自私,我们没有资格为了自己的欲求而去指责别人的自私行为。”
“我是没考虑这么多啦,只是说出了自己第一反应罢了。”菲尔说着突然眉头紧皱,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喂,没关系吗?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
“没、没关系,只是嗓子有些痒罢了。”菲尔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真的吗,我看最近医院里不少人都在咳嗽,可别是感染了什么流行感冒吧。”
“不用担心,这里可是医院啊,要是医护人员感染了什么疾病一早就查出来了。我去检查也没查出什么异常,大概是最近的消毒水里混用了什么刺激性成分吧。”菲尔微笑着离开了病房,只是脚步匆匆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一团紫黑色的物体在她的影子中蠕动。
“我回来了。”苏纳推开公寓的铁门,作为一个长期独居的住客,他还不是很习惯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只不过在生活方式转变后,一些习惯也不得不去慢慢改善。
“欢迎回来,苏纳先生。”
前来迎接他的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玉帘般的黑发垂至肩头,高挑的眉尖与清瘦的脸颊别有一种古朴素雅的美感。一周前,体育场废墟中的银白球体在发出阵阵蜂鸣声后,弹出了一个类似逃逸舱的小型舱室,映入苏纳眼帘的是一大片完全不清楚用途的荧光显示屏以及这位被困在舱室中、不断敲击着玻璃舱门向外呼救的少女。
在费尽周折将少女救出后,摆在苏纳面前最大的难题便是如何处理这位来来不明的少女。在简短交流后,苏纳发现少女除了姓名几乎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记忆,无论她是因头部受到重击而暂时失忆,还是觉得自己身陷险境而装傻充愣,将她送去警察局都不会是一个好主意。毕竟她是从那个产出弗兰肯的球体中出现的外籍人士,一旦曝光这一身份,她无疑会立即遭到警方的拘捕,而以斯瑞卡多冷酷多疑的性格,也绝无可能轻易放过这位疑似与弗兰肯有所牵连的少女。
权衡利弊后,苏纳决定暂时将少女藏在自己的公寓中,直到她回忆起足以佐证自身清白的相关情报。即便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少女依旧保留了出色的家务与学习能力,在与苏纳同居的这一周里非但没有给他添任何麻烦,反而在日常与工作中帮上了苏纳不少忙。唯一令人倍感无奈的是,明明少女的年纪与苏纳相若,却坚持要以尊称称呼苏纳,这让一向习惯与人平等相待的苏纳有些难以适应。
“哦,你是在画画吗?”看着客厅正中央摆放的画架,苏纳开口发问道。
“是,我正在画我的家乡。”
少女说着微微欠身,随后侧转过身,似乎在邀请苏纳一起欣赏她的画作。原以为画布上呈现的不是灯红酒绿、繁华奢靡的大都市便是鸡犬相闻、阡陌交通的田园风光。然而苏纳在画布上看到的却是一整片灰蒙蒙、如若雾霾的涂布,要不是其上刻意厚涂出了类似波浪的纹理,苏纳几乎就要怀疑少女只是胡乱用灰色颜料涂满了画布。
“这个是海洋?你的家乡是海滨城市吗?”
“算、算是吧。”少女难以掩饰脸上流露的失望神色。
意识到少女可能以为自己在轻视嘲笑对方的画功,苏纳连忙轻轻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个,今天我和我的朋友打算出门一趟,你想要一起来吗?”
“咦?但是苏纳先生您不是让我尽量减少外出吗?”
“那是因为前几天我不是打工上课就是处理入院时落下的工作,没什么时间照看你,万一你被政——被坏人盯上了就麻烦了,今天我和我的朋友名义上是去探望朋友,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挺闲的,总有人能腾出手照看你。再说你已经在家呆了一周了,偶尔也会想要出去透透气吧?”苏纳说道。
“我对于外出没有异议,既然苏纳先生有想要去的地方,我能够随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少女的话语让苏纳一时有些难以确定她究竟想不想外出,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就姑且当做她同意了吧,毕竟让她一个人在家留守苏纳也有些于心不忍。
“好,那么我们就准备出发吧,我的那位朋友也差不多该——”
“哟,苏纳,准备好了吗?!”苏纳的话音未落,身后的铁门又一次被猛地踹开了,在扇形区域内来回摆荡的铁门擦着苏纳的后脑勺掠过,掀起的寒风让苏纳不由背脊发凉。而叉腰伫立在门口的高大青年显然没有注意到好友面色不善,依旧热情似火地和二人打着招呼,“哦,弗雅小妹也在啊!午安哈!”
“中午好,穆恩先生。”少女恭敬地鞠了一躬,“如果您需要开门,直接敲门即可,我会尽快给您开门的。强行突破会对大门造成一定损伤,需要苏纳大人劳神费力才能将它恢复原样。”
“抱歉啦,不过这点小事对苏纳而言只是小菜一碟,对吧?”穆恩说着用粗壮的左臂勒住了苏纳的脖子,笑呵呵地说道。
“说实话我还是希望你能用温柔一点的方式开门,但是就算我这么说了你下次还是会明知故犯对吧?”苏纳苦笑着耸了耸肩,“不过看到你这么精神还是让我着实松了口气,原本我还担心你提前出院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喂喂,你这个住院一天不到就强行出院的人没资格说我吧?”
“毕竟除了失血过多我原本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补充失血后也没必要继续留在医院中浪费住院费了。而且弗雅那时刚搬进这里,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太合适。倒是你失去了一只手臂生活还习惯吗,如果不太适应的话搬来我家住一阵子也没问题,我多多少少也能照看你一下。”苏纳提议道。
“哈哈,这你可就太小瞧我了。”穆恩大笑着鼓起左臂上的肌肉,“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不信的话要来掰手腕吗,我可以让你两只手一起。”
“别胡闹了,既然那么有精神就帮我拎一下慰问品如何?”苏纳说着将一大包熟食和日用品抛给了穆恩,随后转向弗雅,语调温柔地问道,“那么我们这就出发了,不过你不好奇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弗雅缓缓摇了摇头:“既然是苏纳先生想去的地方,无论去哪我都十分乐意跟随。不过如果苏纳先生允许我僭越提问,我也不介意多此一问。”
见苏纳尴尬地挠了挠头,穆恩哈哈大笑着说:“哈哈,如果你想告诉她就直接说出来吧,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像你这样掖着藏着,还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