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碧蓝的天空中有一群旅鸟成群结队地飞行,它们排列成一支整齐的队伍,秩序井然。
它们雪白的身影穿梭于云层底下,随着云朵飘动的速度悠悠地展开双翼,缓缓飞行。
其中有一只鸟与同伴们不一样,它的身上长着一块明显的灰斑。
它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它被孤立了。
它被排斥了。
它被指到了队伍的末尾。
他奋力的震动翅膀,想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却被同伴们挡住,因此无法得愿。
它再次尝试,仍然失败了。
它终于察觉到了自己所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于是沮丧地发出了悲鸣,无奈地缩在了队伍末尾安分地飞着。
故事本应就这样结束……
——迎面飞来的另一群旅鸟。
那群旅鸟拥有青灰色的羽毛,朝着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即将擦肩而过。
它们彼此淡漠的望了对方一眼,没有丝毫停留地继续着各自的旅程。
因为它们心中有着不同的终点,所以注定不会有过多的交集。
青灰色旅鸟的队伍末端也有一个可怜的家伙被孤立了。
只见它青灰色的身躯上拥有一块淡淡的紫斑。
它也同样很沮丧,无力地振动着双翼,缩在队伍的最后。
失落的旅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双方。
它们眼中闪动着名为希望的光芒。紧接着发出了欢快的鸣叫,急忙用力振动翅膀,热烈地向对方飞去。
它们庆幸着能遇到同为异类且同样不幸的彼此。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不约而同地毅然离开了原本的队伍。在两队同伴的注视中并列向着新的一个方向飞去。
它们的翅膀前所未有的轻快有力,一同钻入了不远处厚厚的云层之中,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而两队的旅鸟依然自顾自地悠然飞翔着,最后逐渐从视野的尽头淡去。
机械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身体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他在心里不禁感叹:即便是多么怪异的家伙,只要找到同类,也会觉得有归属而充满希望。正因为如此,原本被冠以失败者的双方都能重新振作起来。
说不定找到了同类,它(他们都可以得到救赎了。
当身边有同类时,便知道并不是只有自己遭遇不幸,当受到不幸或是见到对方也遭到了相同的不幸,奇妙的共鸣与归属感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简而言之,这是生命为了振奋精神而设立的一剂绝佳良药。
那么我能够像坠入云层之中的飞鸟般找到同类吗?
机械师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大概是不存在的吧、我的同类。
哪怕是一直呆在身边,可以共渡难关的鲸雪,虽然她能够理解我的行为和想法,但也终究无法用〈同类〉这个沉重的词来称呼。
机械师咽下了最后一口肉泥,将参差精心地摆在盘子上面。
脑海中有一个身影挥之不去。
——不,总不可能是她吧……
机械师甩了甩头,试图强行打消这个想法。
未免太荒谬了……
虽然如果仔细去想的话其实根本找不出荒谬的理由,但机械师仍然想要一厢情愿地,像是逃避现实那样极力否定这个结论。
喂喂,我在想什么呢?机械师拍着脸颊想要冷静下来。难不成自己也被那个笨蛋传染,反倒是越活越糊涂了。妄想着所有美好之物都能降临在自己身边,然后只需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凭着感觉去主观干预那些厌恶的事情就行了。
不过心底里却还是抱有一丝期待的吧——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这么说道。
然而四周并没有人说话。
之前说不想承认,没有理由地不想承认。
因为那个家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早就……
“啊啊啊啊啊——”一串凄厉的惨叫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机械师的思绪。
嗯?发生了什么事情?机械师疑惑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实在是难以想象,位于特维拉这座视和谐为原则的城市居然还有人会以身犯险,敢在大白天明目张胆地于众目睽睽之下闹事。
只见一个身影犹如炮弹一样,从不远处的暗巷里急速的横飞出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立马就不省人事了。
这倒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附近的行人纷纷被吸引了注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很快又飞出了第二个受害者,来不及发出惊呼,又是第三个,第四个……
人们开始惊慌起来,议论纷纷。
“这样会被处以极刑吧……”
最后缓缓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旅行者装束的身影,夺目的银发之下,做工精致的衣饰,尤为引人注目。
这个施暴者高傲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扫过在场所有停下来驻足观看的人们。甚至不带一丝的避讳,她始终挂着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人们恐惧地散开,低下头加快了脚步,打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见到众人害怕惹麻烦而纷纷逃避的样子,施暴者似乎很满意地露出了看上去并不凶恶的微笑。
一步步缓缓地向受害者靠近。
突然,脚步停住了。
你这家伙,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
机械师与鲸雪挡在了前面。
身后,守卫们也陆续闻讯而来,警戒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啊啦?汝这么早就回来了。”
魔女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吾辈还以为要等到傍晚呢。”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你怎么……唉,算了——不过我有拜托老板转告你不要惹麻烦了吧
“唔……说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老板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呢。”
用“使命”来形容未免太奇怪了,这个措辞听起来就弄的好像是老板已经不在人世了一样……且先不管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
目前的形势可严峻的很,守卫见魔女没有准备动手,于是开口高声斥问。
“你是什么人,敢在特维拉公然伤人,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乖乖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当然别说是这些守卫了,即便是纵观全城估计也没有人是魔女的对手。而且魔女也不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她会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真的能劝动她的,除了那个她心心念念早已逝去的大贤者艾尔加以外,应该是没有了。
所以若是事情被闹大的话,机械师为了不影响到后续在城里办事,哪怕很不乐意也无法再坐视不管了,至少适当的出面阻拦是十分必要的。
“汝好像搞错了什么。吾辈只是一介旅人,怎么可能会残害无辜呢?”
“事实都摆在这里了还打算狡辩吗?可是有不少的居民来向我来反映这件事,事到如今再装傻也是没有用的。”
“汝说反了,入口中的受害者才是挑起事端的一方。是他们先找吾辈的麻烦,吾辈所做的只不过是在合法范围内的防卫措施而已。”
守卫皱起了眉头,明显是在怀疑其真实性,然而即便再怎么怀疑也无法立刻断定什么。因为它本身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和矛盾,所以至少不能证明这是在撒谎。
如果是谎言的话未免太拙劣了,再怎么样也得编得更真实更客观些吧。不过若是这样一来,守卫反而有自信能够凭借多年以来的经验识破那种想要掩饰自身罪行的言论,
当他听到魔女这番说辞的同时,甚至是因为意想不到,而愣了一下。
守卫虽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又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回过神来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目击者声称是少女先动的手。不过倘若真是为了自我防卫才反思的话,自然也不能判定为故意伤人了。
毕竟守卫接收到的消息只是:一个女孩一连把几个成年男子撂倒了。
方法且先不论,光是听描述就很奇怪——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女孩嘛,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这另外几个成年人难不成都是泥巴糊的吗。
当时守卫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是居民们开的玩笑并没有放在身上,笑着把报案者打发走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直到接二连三地有大批的人前来报告同样的事时,守卫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怎么了?今天是愚人节吗?”
守卫见到众人严肃的表情,终于笑不出来了。为了尽快平息这一“恶性”事件,急匆匆地叫了点人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听完居民口中“施暴者”的发言,守卫才明白自己还没有客观地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擅自带头把武器对准还未确定的犯人,这实在不是在一个以和谐至上为原则的城市里担负守卫职责的人应该做的,更何况真要说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善良纯洁的小女孩先动手伤人,说实话守卫也是不太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