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宝玉去留(2 / 2)
段桃鲤咬咬牙,握住玉佩用力一扯,把上头的红线拉断,就递到了李凰来面前,自己扭开视线,一字一句道:“拿去。”
怎么说也是生父遗物,就这么拱手送人,段桃鲤确实觉得不舍。
虽然不舍,但她并未犹豫。以空头国宝换一整座兵械库,孰轻孰重,段桃鲤分得很清楚,倒不如说是提出这个主意的兰舟子自己亏了一大笔。
凌志霄与段狩天站在后头,对视一眼。他们身边,许暗尘默不作声地坐着。
安晴缩在赵无安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安南缠着手里头的烟叶,蹙眉看着岸上蒙面的兰舟子。
段桃鲤递出去的玉佩,冰凉温润。她伸在空中的那只手,显得如此决绝。
李凰来长叹一声:“凰来拜谢。此生定助公主光复瓦兰,亲迎御座回都。”
安南插进来道:“你轻功怎么样?我船上的板子最多给你铺十丈,再远点就要你自己踏水过去了。”
李凰来回过头,凝视了水面片刻,笃定道:“无妨。这点深浅,还难不住我。”
安南不敢将船驶近岸边的做法,虽然有些束手束脚,却是难以指摘。他毕竟是船主,李凰来自然也没有办法反对。所幸此地水流缓慢,水质又清澈见底,并不多深,李凰来即便是淌水过去,最多湿了下衣,亦不会有太大问题。
站在岸边的兰舟子也不知听见此处的对话没有,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只是抱着胸,对此处施以冷目。
那个眼神,虽则看着严肃,却总给人一种荒诞之感。赵无安一时竟然觉得有些眼熟,仿佛曾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肯定是江宁府中曾经出现过的人,或许与他擦肩而过,或许远远不止这些交流。总之这个眼神,他熟悉得很。
那厢,李凰来又对段桃鲤重重拜谢一声,才直起腰,准备从她手中接过玉佩。
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却蓦然停在了空中。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有个人先把玉佩给一手抄走了。
李凰来愣了愣,转头看向赵无安,目光略有些凌厉,也许是因为坚忍许久之后终于看见曙光,却又被人突兀打断,心中有些烦躁。
不仅是他,翘等待的一船人,此时都不明白赵无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无安则毫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拿着段桃鲤的玉佩仔细打量了一番,良久,才啧啧道:“果然熟悉得很啊,原来之前见过。”
段桃鲤一愣:“什么?”
这块玉佩她一直佩在腰间,无论是多年以前还是久达寺再会,赵无安肯定都是见过的,这句话本来毫无意义。
但是赵无安故作感叹地说出这句话,似乎又有些弦外之音,段桃鲤一时想不明白。同船之人,更是无一听懂,面上皆有惘然之色。
唯独安晴看见这块玉佩,愣了愣,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吃惊道:“难道是那时候……”
安晴与赵无安相识已久,杭州、淮西,更是一齐走过许多的路。安晴本就别有慧根,跟着赵无安耳濡目染久了,更是冥冥中也悟到了些伎俩。
这其中就包括,把两件看似毫无干系的事情放在一起考虑。
在他俩相识的最初,破获清笛乡戮子凶案之后,赵无安在夜色之中走上回寺的道路,半途曾被一只力大无穷的青面怪物拦下。
那青面怪是居住在村外乱葬岗下古墓之中的守墓者,不知年岁几何,亦早已不能人言。而他除了感谢赵无安的救命之恩外,还送了他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青鬼将其含在舌根之下贴身保存,显然是珍重至极。
而那块玉佩上头,也用早已失传的古文刻了一个字,与段桃鲤这一枚,十分相似。
一枚可能只是巧合,但是如果两枚制式相似玉佩同时作为一个民族的象征的话,就极有可能暗藏玄机了。
更何况,一向以铸造香料闻名外域的瓦兰,何以传国之宝竟然是一块不起眼的玉佩?
见到这块玉佩,赵无安的心中猜测已然槌定了七八分,之前许多未解之谜,也一下子清晰起来,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他把玉佩交还到段桃鲤手中,嘱咐她紧紧握住,又看向李凰来,淡淡道:“李先生,这场戏,安排得可真不错啊。”
掷地有声。
形式急转直下,在场所有人都一时怔愣,包括李凰来自己。
甚至连江边的兰舟子,此时也无人再去关注,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口出惊人之语的赵无安。
而赵无安则紧盯着李凰来,眉眼洋溢着懒散的气息,波澜不惊。
“我原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这一场戏,真值得我赵无安拍手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