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云鹤怎须羡峰峦，抟风助援攀（三）（1 / 2）

“臣妾答应阮氏，给皇上请安，皇上长乐安康。”筠仪规矩立在皇帝面前，行礼道。

彼时崇珩仍立于书案前写字，他执笔的手未停，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筠仪，笑道：“来了？”

“是。”筠仪乖巧应道，她等候了片刻仍不闻崇珩问话，便又说，“臣妾谢皇上前日的赏赐，皇上隆恩，臣妾惶恐拜谢。”

“那是你应得的。”崇珩搁下笔望向她，“当日形势危急，场面又实在慌乱，你倒是有极为难得的胆识与智慧。”

筠仪不啻迎上崇珩的目光，那眸子漆黑，仿佛能将她轻易看穿。她一瞬心跳如擂鼓，面上仍端得冷静自持。

“皇上赞赏，臣妾愧不敢受。”阮筠仪又行一礼，垂下目光道。

“不必过分自谦。”皇帝平和道，“璟妃也于朕面前谈及你，若非你及时清出蛇毒，使毒气不曾蔓延，她不会病愈得如此快。”

筠仪不知作何回答，只说是身为嫔妾分内之事。

“昨日听陶姜说，你只在殿外行过大礼便走了？”崇珩取来一方帕拭手，坐回椅上问她，“为何不进来当面谢恩。”

“臣妾听闻皇上繁忙，不敢打扰，若如此做法于礼不合，还请皇上恕罪。”筠仪忙道，心下的思绪飞转起来。

“你倒是个知礼人儿。”崇珩勾唇一笑，“以后只要不是政事亦或者朕别有御令，你自可在殿外请见，陶姜会来传话的。”

筠仪一时捉摸不透崇珩的话，只是答道：“臣妾明白了。”

“练字讲究一气呵成不便打扰。”崇珩缓缓吐出一句话，又含笑看向她，“可是你昨日说的？”

筠仪一时警铃大响，书法大家总归是有些癖习的，她也曾听闻古今几位大家练字不喜人打扰，即便是自己也惯在静谧时练字。倒也有人爱在闹市喧哗中挥毫，观皇上应当不是这一类人，但愿自己之前的话语没有触犯任何禁忌才好。

可是方才陶公公将自己引入时皇上正在练字，该不会……

“看来你应当精熟于书法。”

筠仪愣愣地抬头，见皇上神色如常，亏得自己想了那么多，原来虚惊一场。

“回皇上的话，臣妾不算是精熟，只是略略会写几个字。”筠仪谦逊地答道。

“你走上前来。”崇珩朝她招招手，又指了指桌案上的纸张，“看看这书法。”

筠仪依言上前，看向桌案上被镇纸压住一侧的纸张，她习惯于先看向笔势与字构，只觉字体安稳匀整，显现出一种气定神闲的韵味来，不由得颔首称赞，又去认真读那内容：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

“这是王逸少的《快雪时晴帖》真迹？”筠仪倒吸了一口气，忙看向题跋与留印，又皱眉，喃喃道：“不是真迹，却是极为相像了。”

崇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竟忍不住开怀大笑：“还同朕说不熟书法，可有欺君之嫌。”

筠仪慌忙告罪，又解释道：“臣妾愚钝，这才想到应是皇上方才所书，一时多有失态，臣妾于书法上的微末功夫在皇上面前自然是不精熟的，是实话，并非欺君。”

面上如是说道，筠仪心中却想着若是有幸能一观真迹，想来自己一日之内也能临摹出八九分。

“也不知说你机敏还是愚钝。”崇珩失笑道，“倒也不必藏拙，或是听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话，朕欣赏有才情的女子。”

“臣妾算不上有才情的女子。”筠仪坦然答道。

“那便是由朕来评判的。”崇珩饶有兴味的看向筠仪，倒是觉得她是个格外有趣的人。

筠仪从御书房出来时，天边的日光眼看就要落下来，她又同陶姜寒暄了几句，言语中隐隐透露出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