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剥皮（1 / 1）

马士英压根没指望这仗能打赢，所以他的战略就是把仗打得稀烂，一切以拖延时间为目的。乡勇们不断袭击清军，义军使用的土造远程武器杀伤力很有限，无论弓箭还是火铳，都没把清军打死打伤多少。可是这样打打停停，清军的进军速度极慢，从无锡到浒墅关六十里的距离，清军竟走了整整三天。第四天清晨，他们终于开始对浒墅关镇的攻击。

因为清军的进军速度实在太慢了，所以步兵和大炮几乎同时抵达，清军在炮火上拥有巨大的优势，义军修筑的临时工事很快就受到了巨大的破坏，随后清军的步卒便开始了突击。打头阵的都是只穿着号衣的炮灰兵，那些没有破甲能力的轻型箭矢和小铳子也能在他们身上开个大窟窿，双方打得有来有回，十分热闹。不过义军中有经验的军官都知道，清军要么是在试探义军的防御，要么就是在消耗义军的弹药和体力，真正的攻击还没开始呢。

果然，随着那些能打的清军老兵陆续投入战斗，义军开始顶不住了，防线被撕开了多处缺口。马士英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拿人往里填，一队队的乡勇被堆上了阵地。假如是平地对战，张大猷能拿三百骑兵打遍全场，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的地形。马士英在战前组织民夫挖了大量的壕沟、陷阱，有的壕沟里还灌了水，整个阵地宛如一个巨大的烂泥塘，还有各种高于地面的障碍物，有的是砖墙、土墙，有的是鹿角、木栅。义军的作战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有撒石灰的，有放狗咬的。这些个雕虫小技在真正的战役中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现在双方都在污泥里打滚，清军也不得不适应这种乡间斗殴一样的战斗方式。

不过如果清军这么容易就能被击退，大清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养他们了。张大猷很快改变了战术，让近战步兵掩护火器部队向前推进，用鸟铳和轻型火炮杀伤对手。缺乏训练的义军要么干脆不懂得躲避火力，要么就是在壕沟里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第一天的战斗就这样过去了，义军的阵地上留下了大片死尸，还有很多伤员在泥地中挣扎，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些人基本上也就被宣判了死刑。马士英也披了一件轻铠，在阵地上巡视。经过了一天的战斗，义军原本高昂的士气大幅下降，估计已经有数百人悄悄逃走。从太湖拉出来的老部队状态倒还好，他们早就预料到情况会有多差，明天的局面只会比今天更糟。

不出他们所料，次日清军的攻势更加猛烈。这次马士英派出昨天一直没有出动的五百老兵袭击清军侧翼，一举把清军打了下去，但是这一次反击的损失也高达一百多人。

土国宝和张大猷都是宿将，丝毫不急躁，实力差距摆在这里，浒墅关被克是迟早的事，他们的任务是收复苏州，不是救援苏州，所以完全没必要急躁冒进。何况就算领的是救援任务，以这两位的节操也未必会管友军的死活。土国宝和张大猷对于明军正在从西侧进入太湖也有耳闻，但是并不在意，明军得先走山路再走水路，快不到哪去，而且没法带大量的马匹和其他物资，援兵短时间内无法集结，而且就算集结了也不会太强。

第二天晚上，马士英点计自己的人马，发现只剩下一半了。当然不是真死了这么多人，真正被打死的只有一千多，剩下的不是被送走的伤员就是自己悄悄逃走的。大量的伤亡令义军的士气下降得非常快，马士英估计，明天清军再发动进攻，阵地可能就要守不住了。

“马阁部，你还在啊。”太湖义军的两个首领钦浩、吴鸿正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围坐在火堆边烤肉喝酒，“不来喝一碗？”马士英摇了摇头，钦浩笑道：“都是快死的人了，还端这个架子干嘛。”马士英说：“饮酒误事，就算明天是最后一天，也要全力以赴。”吴鸿说：“嘿嘿，马大人，你进太湖第一天我就看你不顺眼，现在看你还是不顺眼，但是就冲你现在还站在这儿，我敬你是个英雄。”

这一个晚上又逃走了几百人，次日清晨，所有义军进入阵地，但是对面的清军却没有进攻的意思，而是在阵地前火铳的射程之外钉了一排木桩。

很快，清军将十余名俘虏押了上来，都是在昨天的反击中被俘的义军士兵。清军将他们绑在了木桩上，紧接着，一排刽子手走上前来。他们并没有将这些俘虏斩首，而是在俘虏们的背后从颈至腰划了一刀，开始剥俘虏们的皮。

俘虏的惨叫声回荡在阵地上，义军将士们目眦欲裂，钦浩把刀一拔，就要带人杀出去，马士英大吼道：“谁都不许动！”

俘虏们身后是一排近战步兵保护的火炮和重型鸟铳，义军这样在开阔地上正面杀过去，无异于当靶子，立刻会被大片的霰弹扫倒。马士英喝道：“任何人不准出战壕一步！违者立斩！”钦浩和吴鸿也是带了两年兵的人，如何不明白这里面的关节，也知道马士英的做法才是对的，然而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兄弟在面前被剥皮，又有谁受得了，众将士无不胸中血沸。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无比的剥皮过程终于结束了，所有俘虏都变成了血人，有的已经气绝，有的还在抽搐甚至呻吟。清军们挑着剥下的人皮高声叫骂，耀武扬威。一名清军踹了地上的一名俘虏一脚，又啐了口唾沫：“你也有今天！”

忽然，这个皮肤已经被剥下，浑身鲜血的俘虏一跃而起，一口咬住了这名清兵的喉咙，众清兵大骇，竟然没人敢上前拉扯。被剥了皮的人本就面貌如同鬼怪一般，这般啮咬人体，更是状若妖魔，所有清兵都被唬得呆了，谁也不敢上前。这名俘虏毕竟失血过多，没了力气，终究没能咬断这名清兵的喉咙，身体慢慢软倒，气绝身亡，那名清兵虽然没受致命伤，但是在极度的惊恐之下直接晕了过去。目睹了这一切的两军将士全都目瞪口呆，愣是半晌无人动弹。

“进攻！都他妈进攻！”张大猷连打带骂，催促清军上前。义军阵地上，从虎丘云岩寺拆来的大法鼓被支了起来，马士英亲自擂鼓，伴随着咚咚的鼓声，义军阵地上响起怒涛一般的咆哮。张大猷心中暗骂土国宝这个蠢材，土国宝本想用酷刑的威慑瓦解义军的士气，但现在看来，结果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