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三山（1 / 1）
不管朝中大臣们怎么说，反正前线的明军士兵是挺开心的，只要一抄家，就是他们捞外快的时候。虽然现在明军和过去的大顺军一样规定一切缴获要归公，但是毕竟李定国也没把支部建在连上，在实际执行中当然会有无数的漏洞。粮食、布匹、牲畜这些大件的战略物资是归公了，古玩字画、家具房产自然也都全部上交，但是那些体积小、价值高的东西则大量流散到了普通士兵手中。什么戒指、簪子、扳指、鼻烟壶之类的东西，全都在明军士兵返回家乡之后陆续流入了各地的当铺。至于缴获的现银，更不知有多少被士兵私分了。郭升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分就行了。其实他自己的手脚也不完全干净，但李定国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李定国、孙可望反贪很坚决，不过对于军队，只要不是纵兵劫掠，不是侵吞军事资金甚至士兵的军饷，将领在战利品上刮点油，他们是默许的，毕竟人家都拼命抗清了，想买房置地讨小老婆也是合理诉求，从汉奸手中勒索些钱财不必计较。这样的做法当然是不好的，军队的物质奖励也应该统一发放，只是以现在的条件，武昌朝廷确实没办法管得那么严，很多时候就是只要不祸害老百姓就由着军人折腾。别说是郭升这样明军出身的将领，就是党守素、塔天宝这些追随李自成多年的旧人也不能免。求财是人的正当欲望，只要有底线就行，至于彻底的整肃战利品缴获规则，等将来有条件再说吧。
郭升并没有在无为久留，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物资之后，迅速带着在无为征调的乡勇、民夫加入了对泥汊河的攻击。有了这些辅助人员，明军的战斗部队便从各种劳动中解放了出来。十月十一日，明军水师从荻港前来，开始炮击泥汊河，荻港的迅速失守给泥汊河守军的士气造成了沉重打击，当发现明军在挖掘地道，打算炸开城墙时，马岱和丘钺觉得是时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如今天天头顶飞炮弹，正是该识时务的时候，要是等城墙被炸开再投降，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十月十二日，泥汊河守军开城投降。
并不是说绿营就真的这么不堪一击。荻港和泥汊河是抵挡明军的最前线，洪承畴原本也没指望这里真能长期坚持，因此在要塞上的投资没那么大，派来驻扎的也是绿营中的二流部队。接下来的三山城，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三山城的守将，是李本深、胡茂桢和高进库，这三位与闯军将领们可都是“老交情”了，他们指挥的部队，是高杰部和左良玉部的最后残余，甚至有很多原本是农民军，是闯军，是李自成的米脂乡亲。开战之前，高杰的遗孀邢氏曾经致信劝降李、胡、高三人，现在是李定国执政，所以他们倒也不担心会因为过去和闯军的旧怨遭到报复，就连射死了张献忠的杨展，李定国和孙可望都没报复，只是把他远远打发到川西去了。不过他们觉得现在还没到需要投降的时候，洪承畴对三山要塞下了血本，李本深进封提督，封侯爵，胡茂桢、高进库皆封伯爵，爵位都已经在洪承畴之上。清朝原本是打算控制一下爵位发放的，但是由于作战需要，还是不断给那些比较能打的绿营将领晋爵，不过清朝和武昌朝廷一样使用的是降等袭爵制度，封爵过滥的危害也不会持续很久。更重要的是，他们觉得自己很有希望。
很快，郑森就发现了三山的绿营不投降的本钱。
“我看到线报的时候还以为是胡说呢，居然真是西式堡垒，洪承畴什么时候学会这手了？”郑森用望远镜观察着三山要塞，一旁的施琅说：“这倒与红毛人的热兰遮城相类了，城墙的角上伸出一个菱形来，城墙倾斜布置，墩台高低错落，最利守城方的火器发挥，就算用炮打塌一处，也没法突进去。”郑森说：“这可不好办了，这东西硬攻不是办法，只能长期围困，一点点啃，我们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等到把它砸下来，北京的援兵早就到了。复甫，你觉得怎么样？”
郑森此次带来的很多部下都很年轻，比如此次作为他副手的施琅就只有二十七岁，但是这个年轻人有些年轻得过分了。陈永华，字复甫，同安县教谕陈鼎之子，今年只有十四岁，刚刚投入郑森麾下不久。但是郑森对他极为嘉许，如今他已是郑森最亲信的幕僚了。陈永华说：“三山城的西侧就是江心沙洲，沙洲和三山之间的水道狭窄，炮船开入有搁浅的危险，而且会被城内的炮火攻击，沙洲北侧的主航道尽管不会被城头的封锁，我军也难以从那里炮击城墙，何况就算炮击了，这样的西洋堡垒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攻克的。大将军希望我军能趁鞑子援兵未到，直捣南京，长期围城是不能考虑的。是否可以让张将军先取繁昌，再以陆师围困三山，水师及北岸陆师直取芜湖、濡须口？”
三国的那个濡须口，其实是在泥汊河，经过千年变迁，河流改道，濡须水已经改为在裕溪镇汇入长江了。夺下芜湖和裕溪镇之后，太平府城和和州城都难以据守，明军便可以直捣南京。但是就这样把上万清军留在长江航道边上，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他们随时有可能袭击长江上的运输船只，给明军的后勤补给造成困难，而一旦前线战局不利，三山的清军也会阻碍明军的退路。施琅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考虑这个选择。芜湖和裕溪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等着我们呢，小心为好。”郑森说：“一个城子倒是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这座城传达出的消息。”陈永华说：“没错，洪承畴居然和红毛人有勾结，我们却不知其中真情，这可是关系几国国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