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亳州之战（4）（1 / 1）
亳州城的南门缓缓打开了，此时值班的是郝摇旗的部将刘永楚，原本是陈邦傅的部下，在北伐前不久才调归郝摇旗指挥。他通知城门口的守军，要开门放一支军队出城夜袭清营，当值的部总范允元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出城夜袭的全都是轻装步兵，这种差事应该派郝将军麾下的铁甲骑兵去吧。”刘永楚斥道：“别多嘴！老老实实服从命令！”
范允元原是个江湖豪客，是在湖南才加入的新人，和郝摇旗、陈邦傅都没有多深的交情，他虽然是刘永楚的部下，但是由于职责所系，还是仔细观察着这些鱼贯出城的军队。这些人多不着甲，连统一的服装都没有，穿草鞋，布巾裹头，很明显都是陈邦傅部下的兵马。范允元就算是个新人，也知道陈邦傅的战斗力有多烂，李过怎么可能派他们去夜袭。范允元知道情况不妙，立刻派人去通知掌旅陈万龄。
陈万龄本是读书人家出身，他的父亲原本是常州通判，清军南侵之际，他和父亲不肯剃发，想逃回家乡，不料父亲半途为盗匪所害。后来陈万龄结识了范允元等二十四个江湖豪客，一起消灭了盗伙，为其父报仇，他们一行人打算返回陈万龄在广东的老家，走到湖南南部的时候，陈万龄得知太子在武昌即位，大明又有君矣，而当时正在平定湘南的闯军田虎部已经换上了明军的旗号，他们军纪严明，平买平卖，不侵扰百姓。陈万龄与范允元的等人商议，认为大明中兴有望，天下动荡之际，大丈夫当投笔从戎，抗虏报国，于是便一起加入了田虎麾下，后来调入郝摇旗部。在明军内待了两年的时间，陈万龄对陈邦傅的为人也有所了解，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忙向郝摇旗报告。
亳州南门外的清军以孔有德为主将，耿仲明被逼自杀，他唯一的儿子耿继茂也被李定国干掉了，耿藩兵马在双沟口之战中损失惨重，耿继茂的长子耿精忠只有三岁，故而多尔衮直接废除了耿藩的编制，把剩下的那点残兵败将交给孔有德指挥。虽然实力有所增强，但是孔有德大有兔死狐悲之感，耿仲明与他是多年的同袍，一起抗清，一起反明，一起降清，一起攻明，就算是面和心不和，互相算计，也总有些情分在，耿仲明这样被清朝用过就扔，实在是让人心寒，耿精忠甚至没能袭他祖父的爵位，仅得了一个三等男爵，这还是岳乐替他争取的，本来多尔衮只想给他个骑都尉。此次南征，多尔衮对孔有德和尚可喜还是持拉拢态度，把二人都晋为亲王，孔有德封定南王，尚可喜封平南王，但是孔有德也没觉得多感动，当初皇太极在他穷途末路之际收容他和耿仲明，对他们格外尊重，待遇优渥，孔有德还是有些感激的，而他和多尔衮之间则只有纯洁的利益关系。再说了，清朝对他的恩泽再深，也不见得超过孙元化，更不可能超过毛文龙，他孔有德害死孙元化、背叛毛文龙时又何尝犹豫。这一次，心怀不满的孔有德虽然在阻挡张能的时候很卖力，却没有拼命去攻击亳州。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孔有德对清朝有什么不忠诚，他依然拿大清当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因此，当发现亳州城内有人出来时，他立刻做出了应对。
“我家将军乃是大明忠臣，怎可与流贼为伍，大清王师吊民伐罪，为先帝报仇，我等自当弃暗投明。”孔有德不由得暗暗发笑，自己就够不要脸了，这个叫胡执恭的家伙居然能把这么无耻的事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胡执恭是陈邦傅的亲信，从本质上来说和陈邦傅是一路货色，是靠投机拍马上位的，故而陈邦傅也从来不派他去打仗，而是让他执行各种外交任务。但是这一次，他的马屁天赋根本没有得到发挥的机会，孔有德毫不犹豫地下令：“拉下去砍了！”
胡执恭的哀嚎戛然而止，血淋漓的首级被送了上来。孔有德说：“此乃明军诡计，借诈降攻击我军，趁其半在城内，半在城外，我军立刻出击，夺下城门！”
孔有德当然知道陈邦傅是真投降，如果是诈降，李过不会派这么个废物来，至少也应该是和当年的马世耀相当的人物。但是孔有德并不需要陈邦傅的投降，假如现在孔有德是在攻取广西，他的确需要陈邦傅这样的地头蛇来帮助，但是在这样的两军对决的战场上，陈邦傅的三流部队就算收编了又有什么用？利用这个机会，夺下亳州才是正经，只要击毙李过，天下便在眼前。孙龙、线国安二将立刻出动，派出骑兵左右夹击刚刚出城，还乱哄哄地没有队形的陈部兵马。
城外陈部兵马的最高指挥官是都尉郭勇，他还以为清军是胡执恭带来接应自己的，只带着少数亲兵便上前搭话。但是清军铁骑毫不犹豫地一头撞进了欢迎他们的陈部士兵之中，刀枪并举，对陈部的轻装步兵展开了屠杀。而就在这时，城头也亮起了火把，郝摇旗在角楼上眺望着城下的情景：“开炮。”陈万龄问道：“连陈部也一起射杀？”郝摇旗说：“没错，他们已经是叛军了，统统杀掉。”
随着炮声的响起，郝摇旗的部将罗茂同也率领军队，对还未出城的陈部兵马发起了攻击。陈邦傅何德何能，竟然遭到了全东亚最强的两支军队的夹击，他的人马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哪当得起这么一击，沈文崇、周泽、廖凤、关维藩等人本就不乐意跟着陈邦傅投降，毫不犹豫地倒戈了，刘永楚死于乱军之中。一旦真刀真枪地打起来，解决陈邦傅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罗茂同很快就砍下了陈邦傅的首级。范允元等人就夺回了城门，将之关闭。但这时，陈万龄又带来了郝摇旗的命令：“城门别全关，开半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