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浙西保卫战（2）（1 / 1）

“昱岭关告急！”

多铎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前不久在南京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对洪承畴说，武昌朝廷的兵马抵御博洛还来不及，哪里会干预江南战场，没想到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真的来了。数千明军在刘汝魁的率领下攻击浙江与南直隶交界处的昱岭关。很快，更尴尬的事来了——昱岭关仅仅守了一天就丢了。

镇守昱岭关的是多铎的兄长，努尔哈赤第十三子赖慕布，他的母亲是庶妃，地位很低，他本人又曾经因事得咎，被剥夺议政资格，混到现在也只是个奉恩将军。多铎倒也没亏待这个兄长，赖慕布手下有百余满洲兵、数百蒙古兵和上千绿营，守住关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赖慕布对于不能攻城略地，只能在这个穷乡僻壤守关感到很不满，一心想打个漂亮仗为自己争取战功。

然而赖慕布有一个致命缺陷，他从崇德七年开始已经四年没上战场了，自前年以来和闯军的历次大战他都没有参与，根本不了解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对手，还是拿过去对付明军的老思维对付如今武昌朝廷辖下的“明军”。他见刘汝魁大摇大摆地进攻昱岭关，便决定在山道上设伏，歼灭刘汝魁部。

理论上来说，赖慕布的计划是可行的，清军是山地战的行家里手，在狭窄的山道上，明军人数虽多，实际能投入战斗的却很少，兵力优势没有意义，一旦发生溃乱，被兵力远少于自己的对手歼灭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一次，他的对手是刘汝魁，一个百战余生的“枭黠巨寇”。刘汝魁并不知道清军会设伏，但是也不会随随便便地闯进来送死，他直接对赖慕布实施了降维打击。

昱岭关历史悠久，最早是东汉末年山越人为抵御孙策而修建的，元末明初，这里是元军和农民军争锋的战场，但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和平，昱岭关早已年久失修，周边的草木极为茂盛。帮助多铎渡过钱塘江的旱灾，如今却成了赖慕布的催命符，严酷的烈日使得昱岭关周围草木尽焦，清军尽管做了一定的清扫射界的工作，但仅仅砍伐了靠近关城的树木和灌木，并没有花力气让这片土地寸草不生。刘汝魁派人哨探，却没有探明清军的部署，他转念一想：管你有什么乌龟王八阵，老子一把火都给你烧干净！趁着一天西南风起，刘汝魁派出三百劲卒，在昱岭关西南侧的山上放起火来。

大火迅速蔓延开来，刘汝魁意外地发现，清军居然从道路两侧的山林里焦头烂额地跑了出来。明军立刻展开攻击，一旦开始无秩序地逃跑，什么军队的战斗力都是一样的。不论是满洲兵、蒙古兵还是绿营兵，都被打得抱头鼠窜。赖慕布在设伏时抓了一名本地乡民带路，此时自然也跟着这个乡民逃命，没想到，乡民却把他带到了山顶林木最茂盛处。眼见部下一个个葬身火海，浑身铁甲的赖慕布受不了烈焰炙烤，纵身跳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昱岭关一破，杭州府西侧门户大开，明军得以长驱直入浙江境内。天目山中的鲁军残部纷纷下山响应，接连打破黄花关、苦岭关、独松关，刘汝魁攻下昌化、于潜二县，兵临临安城下，离杭州只有一百二十里。

刘汝魁数千兵马，竟然插入拥兵数万的多铎的后路进进出出，这让多铎颜面扫地。虽然和十三哥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继阿巴泰之后又一个兄弟死于非命，还是让多铎的怒火不可遏制。多铎毕竟不是初上战场的菜鸟，这很明显是明军为了解金华之围使的围魏救赵之计，仅凭刘汝魁的兵马也不可能打下杭州。多铎决定派出朱马喇、济席哈两个副都统统兵一万回头迎战刘汝魁，他自己继续指挥清军主力围困金华。

多铎的部署在刘希尧的预料之中，刘希尧只带来八千人，张鹏翼要分兵保护衢州各地，能出动的机动部队也不多，刘希尧能用来救援金华的兵力仅有万余人，不管刘汝魁能吸引走多少清军，他强冲多铎的大营都是自寻死路。

只要清军动起来，对于刘希尧来说就足够了。他当然不是要趁清军移营的机会偷袭，清军不会蠢到栽在李自成已经用过一次的招数上。刘希尧的计划是利用连续不断的运动战迫使多铎没有破绽的防御露出破绽来。

刘汝魁包围了临安县，围而不攻，朱马喇和济席哈刚到桐庐县，背后又传来了消息，衢州明军从开化县杀出，接连攻破淳安、遂安、寿昌三县，威胁严州府城，一旦严州有失，东阳江航道被截断，多铎的后路就危险了。朱马喇和济席哈只能停在桐庐县，一面分兵包围严州，一面继续向多铎请示。

多铎发现，这场仗被明军打了个稀烂。衢州和南直隶来的明军四处出击，专打清军防御薄弱的地方，始终避免进行大规模的战斗。多铎知道，自己一旦松懈对金华的包围，就中了敌人之计，他下令已经降清的兰溪、武义、分水等县驻军紧守城池，不得外出，死命确保交通要道的安全，如果明军攻击其他次要目标，则绝不理会。多铎的主力仍停留在金华城外，包围圈毫不放松。这一招倒也有些作用，刘希尧没有浪费兵力去硬啃县城，但是他也有他的办法。明军专挑已经剃发的士绅下手，发挥追赃助饷的传统技能，浙西一带的士绅纷纷逃往各处还由清军控制的城市寻求庇护。到目前为止，清军只知道从江西来了一支明军的援军，却不知道指挥官是谁。他们打听到了郭瑶的名字，也发现援军中有很多广东人。但是当年郭瑶在关宁军中只是个守备而已，既是无名之辈，又非闯军出身，多铎怀疑江西来的援军另有主帅，刘芳亮的部将张洪嫌疑最大，但是间谍带来的情报又说张洪在赣州公开露面，所以多铎始终没有搞清楚来的是哪支部队。

朱马喇和济席哈在多铎的命令下停留在了桐庐县，随时接应临安和严州两头，保护交通线。尤其是多铎从杭州调集的火炮抵达严州之后，他们的衔绷得更紧，济席哈亲自率队前往严州，护送火炮。济席哈抵达严州之后，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为好，绿营王之纲部刚刚打下了锦溪关，扫清了新安江上游的威胁，明军的主力已经退到了淳安。寿昌也被绿营苏见乐部攻下，衢州方面的张鹏翼也无法再威胁严州了。但是济席哈还是留了个心眼，王苏二将很不可靠。王之纲是受史可法推荐才得以担任总兵，然而在史可法锐身赴难的时候，王之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苏见乐本是明朝的剿匪官军，投降了李自成，在清军入关后又倒戈降清。把自己的侧翼交给这两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济席哈还真不大放心，他向锦溪关和寿昌县各派了一百满洲兵督战。在火炮途经的严州，更是戒备森严，济席哈相信，就算是王之纲和苏见乐挡不住明军甚至反戈一击，他也有把握保护火炮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