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新野前哨战（2）（1 / 1）

“怀顺王邀海康伯出阵答话！”

两骑马缓缓离开了自己的阵地，北边来的，是大清怀顺王耿仲明，南边来的，是大明海康伯李明忠。

耿仲明一拱手：“荩臣兄。”李明忠还礼道：“云台兄。”耿仲明说：“北国一别，不觉已有十五年，不意兄台清健如昔。”李明忠说：“老矣。明忠一介书生，当年便不及兄台身强体健，如今是更加不如了。”耿仲明说：“当年我等饮酒高歌之场景，尤历历在目，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不觉十五年转瞬即过，如大梦一场。”李明忠说：“只可惜当年饮酒高歌之皮岛，如今只余白骨。”

李明忠本是山东昌邑县的主簿，辽东乱起，他投笔从戎，加入毛文龙军中，与孔有德、耿仲明相厚，后来孔耿二人叛国降清，邀李明忠同行，李明忠单骑逃走，却不被朝廷任用，直到弘光朝廷建立，史可法才授了他广东东山参将之职，后来又接受了刘希尧的改编。这一次他统兵六千接受张能的指挥，除了自己的家丁之外麾下都是在粤西招募的本地士兵和广西狼兵。

耿仲明听出李明忠语气不善：“兄台天下大才，远胜仲明十倍，何苦与流寇为伍。我大清摄政王睿王爷求贤若渴，兄若来归，立得封侯之位，将来如小弟一般分藩开府，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李明忠笑道：“我若图分藩开府，十五年前便与尔一同降心向北了，今日不是郡王也是公爵，何况区区封侯。荆江伯张公，平定湘楚，秋毫无犯，广宁伯王公，纵横粤中十余年，百姓皆传其任侠之名。彼虽出身草莽，未蒙朝廷恩泽，犹知保国安民，明忠读圣贤之书，受朝廷大恩，岂可后人。尔言彼为寇，尔可知山阳侯刘公兵入广州之时，羊城百姓安堵如昔，不知有兵过。若是耿兄打破广州，不知七十万羊城百姓能有几人得存。登州之乱，尔等负孙府台大恩，涂炭鲁东百姓。更有甚者，竟引虏骑登皮岛，毁毛帅毕生心血。当年毛帅在冰天雪地之中救尔一条性命，尔便是这样报答他的？做此等狗彘之行，尚有颜面诬指他人为寇乎？”

耿仲明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以对。李明忠说：“耿兄，你是武人，我是文人，口舌之争你是比不过我的，我们战场上一决生死便是。你的炮火厉害，便拿被你害死的孙抚台、陆若汉先生、的西劳先生教你的炮术来杀我吧。”耿仲明说：“大清兵纵横无敌，顺天应命，区区闯贼绝非敌手，兄不为自身计，难道不为全家八十余口计吗？”李明忠说：“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如今天下义兵群起，陕西大半光复，山东烽火正盛，自古唯有得人心者得天下，东虏暴过桀纣，国运岂能长久。纵然天不佑我，不使我见山河光复之日，大明忠臣，力尽而死，更复何言。我也劝你一句，东虏素无信义，虽以高爵饵尔辈，心中却视尔等汉将为大患，汝若死不悔改，纵不死于王师之手，亦当为汝主所害。念在昔日交情上，我好言相劝，悬崖勒马，报国赎罪，尚可保全首领，否则必死无葬身之地。”李明忠拔出剑来，将自己的袍角割下一截，掷在地上：“你我兄弟，今日恩断义绝，再见面时，只有你死我活。”耿仲明苦笑道：“要么是耿某死，要么是君侯活，君侯打的真是好算盘。”拨马返回自己阵上，李明忠也回归本阵。

这种骂战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自己的主将把敌军王爷骂得哑口无言，还是很鼓舞明军的士气的。一名鬈发黄须，高鼻深目的军官用生硬的汉语问道：“那个人就是耿仲明吗？”李明忠答道：“没错，就是那个打开城门放叛军进入登州城，害死的西劳先生的叛徒。”这名军官说：“那么他是我的师兄了，我可要好好问候一下他。”李明忠点了点头：“开炮吧，轰他娘的！”

在北方进行的历次战役中，清军炮队都是闯军的心腹大患。刘宗敏听说广东出产红夷大炮，特意嘱咐刘希尧，一到广东就注意搜集大炮和炮手。刘希尧来到广东之后，当即在佛山等冶铸业发达的地方组织火炮的生产。同时，他还了解到一件旧事。明朝的登莱巡抚孙元化曾经从澳门雇佣葡萄牙佣兵，教习炮术，孔有德、耿仲明都是葡萄牙教官公沙·的西劳的学生。后来孔有德发动叛乱，耿仲明打开城门响应，的西劳力战而死。刘希尧当即派人前往澳门，准备再雇一些佣兵。

此时，南京弘光朝廷派来的使者毕方济也在澳门。毕方济是意大利人，耶稣会的传教士，为弘光朝廷和澳门当局牵线。由于弘光朝廷已经灭亡，澳门当局分析了局势，现在中国最强大的是武昌的明和北京的清两个政权，双方谁能赢得最终的胜利还不好说。但是广东处在明朝的控制之下，明朝与葡萄牙人合作了九十多年，其间虽然有很多不愉快的事，但是大体上还是和睦的。通过和明朝的贸易，澳门的众多葡萄牙商人和耶稣会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刘希尧是广东的最高军政长官，军事力量强大，在现在的明朝官府中也有很深的背景，如果得罪他，这个眼前亏是吃定了，应该答应他的请求，并借机取得一些利益。这时瞿式耜和焦琏加入武昌朝廷，他们都是天主教徒，也向刘宗敏提到了葡萄牙佣兵的问题。刘宗敏对此相当重视，派了跟着李定国一起从四川来的两个耶稣会教士利类思和安文思，带着瞿式耜的信前往澳门商谈雇兵事宜。

耶稣会对教友瞿式耜成为明朝的内阁成员感到十分兴奋，自从徐光启去世之后，天主教徒在中国的朝廷中就没有靠山了。瞿式耜和刘希尧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回应，澳门当局任命尼古拉·费雷拉为主将，瞿纱微为随军司铎，派出一支军队协助明军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