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戏痴（1 / 2）

夜幕低垂，圆月高悬。

花戏镇里安静极了，莫说人声，连犬吠都未曾听见，那些笼罩在黑暗中的高宅大院们，门头皆是结满了蛛丝，荒凉的味道覆盖了这里，一切花草树木渺无生机。

有一朵凋谢多年的枯黄花朵，静静垂在小道一旁，那枯黄之中隐隐透出的一点红意，似乎在诉说着它曾经的艳丽美好。黄莺一步三回头，看起来很喜欢这朵野花，她最终喊停了两人，小跑回去摘了下来，然后佩戴在头上，显得格外可爱，“怎么样？好看吗？”

陈静杉很配合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好看，很适合你。”

她开心坏了，跑起步来格外轻快，就像是一只明晃晃的花蝴蝶，在这片黑暗之中起舞。应芝御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黄莺，你先前在山上，说这里的白天比夜晚更为恐怖，是怎么一回事？”

黄莺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思考了片刻，轻声说道：“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当然知道。因为镇子里白天的戏痴会更多。”

“戏痴？”应芝御头回听闻这个新鲜的词语，不解道：“那是什么意思？”

黄莺眼中流露出了恐惧，“那是一种很恐怖的怪物？”说到怪物二字时，她微微歪头，似乎不太确定，还把手指含进了嘴里。

陈静杉走在前头，没有听清她俩在讲些什么，顾自说道：“师姐，我们去李家看看吧？我朋友的亲戚就住在那里。”

应芝御问道：“你知道方向？”

他茫然摇头。

黄莺一蹦一跳的跑到前面，雀跃道：“问我呀问我呀，我知道李家在哪儿！”

“喏！就在那个方向，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她的小手指向了北方，应芝御本想拒绝，却发现地上遗留的冰屑也是从北方而来，便答应道：“好，那我们去李家看看。”

陈静杉的脸上浮现出了光采。

李紫妍，不知道你姑姑可还安好？

他自然清楚，花戏镇这般惨状几乎不可能有活人生存，只是心中的那一点期盼，在步入镇子以后愈发强烈，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没有问黄莺一家搬到山上的缘由，也没有问镇上是否还有人存在，像是自己骗自己一般，坚持要去李家一趟，他想亲眼看看。

此后一路无话，他们在黄莺自告奋勇的指引下，穿过一条条弄堂小道，最后找到了那栋挂着‘李府’二字牌匾的宅院。

破旧牌匾上，自然也是结着蛛网的。

安静，太安静了。李府上下没有丁点光亮，从里面透出的，是跟其它死宅如出一辙的腐朽气味，这里显然已无活口。

蒙骗自己的谎言被戳穿，陈静杉愣住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当下双手抱头，闷声蹲在了路边，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街道周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那像是一首曲子，一支戏曲，是个女子唱的，听不出来是何曲调，但听她唱的是京城雅言，嗓音柔美动人，其中又隐藏着一丝刻骨铭心的哀怨，让听者心肝直颤。

三人不禁昏昏欲睡，沉醉其中。她唱的似乎是一个凄然绝美的爱情故事，待字闺中的少女和志向高远的书生，他们情投意合，又分道扬镳，各自过完了颠沛流离的一生。

书生离她远去多年，在官场上平步青云，最终坐上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而女子却没有这般好运，在失去他之后，女子一年比一年消瘦，还时常被镇子里的粗汉们欺辱，她不甘愿放弃，心中始终怀揣着一丝期盼。

桂花已开，公子何时归？

这是戏曲的末尾，此后便没了声响。

可李府门口的三人仍未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