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小宴(2 / 2)
“孙乡长来不来?”
老马瞥了一眼刘某说:“孙乡长委托我来了,他忙,就不来了。你有啥冤屈就跟我说吧。这不,还有老张也在,都是证人。”
张黑谷也皱着眉头,接上说:“老马还代表不了孙乡长?孙乡长,孙乡长那是多大的官啊,不是谁不谁都能请得动的。孙乡长从来不吃请。老刘啊,你有啥就说吧,我们都是替共产党办事的,共产党是弄啥咧?专门替老百姓申冤报仇,也打击土匪恶霸。”
这个事情是刘某的短处,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他先去了,差那么一点没有开枪。最起码他当时还犹豫了。一提这事儿,他就不敢再多说话。
刘某急忙把话岔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孙乡长要是不来了,咱就不等他了,咱仨开始吧。这都是我搭夜舀的鱼,活的,尝尝我的手艺。黑谷弟吃过我做的鱼,他知道啥味儿。”
先尝尝鱼,又开始喝酒。不一会儿,老马不敢喝酒,稍稍一点,就有些微醺,脸上红了一片,他没有忘了来时孙乡长交代的话,开始询问刘某化成份的事情。“你不是说你的成分划得有点儿高么?你说说你的理由。老张你也听听,做个见证。”
刘某被那张黑谷进门先噎了几句,本来准备好的话,也不敢再提,只是催着吃鱼喝酒:“来来,没事儿,吃鱼吃鱼,来,喝酒喝酒。”说着,直给老马?菜,不给张黑谷夹。那时候,拉游击,张黑谷还只是个小跟班,只有受气的分。
见此情景,张黑谷又从旁边插话刺激刘某:“你没事儿,你没事儿才怪嘞!你上一回不是对我说,你的成分划高了,叫我说说往下降降嘛,咋又说没事儿了?”
听了这话,刘某本身就有点轻视张黑谷,不由得火气上涌,把眼睛瞪大了,看了张黑谷一眼,迟疑片刻,欲言又止。
老马也不吃不喝了,瞪着两只眼睛等着刘某说话。他说:“老刘,有话就说,咱共产党的政策就是,不会叫冤枉一个好人。有冤屈就说,别在背后乱发牢骚。”
仗着几口烧酒的劲,刘某看了一眼张黑谷,对着张黑谷说:“你看,我不说吧你非叫我说,那中,说说就说说你看看我这一摊儿,就这两间房,就是那几亩地,也没有使过把式,我咋想着我想让恁俩给孙乡长带个话,看看能不能把我再改改。”吞吞吐吐地,意思表达清楚了。
这几句话把张黑谷也说恼了,他把眼一瞪说:“刘大鹏,你这是胡扯咧!你说你哪一点儿能和我比?”
“这个,这个,你说的这个也不全对。那一年我,我也是被逼着去我就是有点儿小错,也不能给我”刘某显然被张黑谷的话给镇住了,吱吱呜呜地说不囫囵。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乱说一通,听得老马头上直冒火,他把桌子一拍说:“都别说啦!说的啥**点儿啊,乱七八糟!”
张黑谷用手指着刘某对老马说:
“你看老马,他这货一点儿都不老实。”
借着酒劲儿,老马忽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对张黑谷和刘某说:“走,回去向孙乡长汇报。我就不信了嗨。走,走,任务完成”说着,按着他的盒子炮站起来了,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看着老马发了脾气,站起来要走,刘某急忙从后边跟出来说;“你看,你看,没吃几口,再坐一会儿呗,还没有吃饭咧。你看,老马”
刚要说他的脾气不好,没成想,张黑谷从他身后下手了,搂住他的后腰,使劲猛摔,想把他摔翻在地。张黑谷正处壮年,身手也很矫健,脚下的功夫不差,以前经常跟人摔跤,别看它个头不高,你就是摔不倒他。他想当着老马的面给刘某一个下马威,把刘某摔翻在地,没想到,搂着刘某的后腰原地转了几圈儿也没有把人摔倒。刘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了,往下一蹲,猛一转身,只一个拧腰,脚下一扫,就把张黑谷撂出去了,重重的摔在地上。当时刘某就对张黑谷冷笑着说:
“小孩儿,你火候还不到!”
胜之不武,更别说偷袭倒地了。张黑谷很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说:“我靠,你这货就是怪猛”脸上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
话还没有说完,老马咋一扭头,以为真要动手,就迅速从腰间拔出盒子,上前对住了刘某的头说:“别动!再动打死你!”
这个突如其来举动,把刘某吓得腿都哆嗦起来,他急忙陪着苦笑说:“别别别,别叫走火了。我和老黑闹着玩儿咧,不当真不当真。”
看着是闹着玩儿的,老马把枪收起来,缓和语气对刘某说:“老刘,你的事我会向孙乡长汇报。你要是有事情要举报,直接去找孙乡长说。”
这个小宴吃得窝囊,对于刘某来说,也是噩梦一场。对于张黑谷来说,搂着人家的后腰没把人摔翻有点丢人,还弄了个灰头土脸。回去的路上老马还直嘲笑他,说他是个笨蛋。把张黑谷气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经过反复的斟酌研究,一只认为刘某的成分划高了,就给他改划了。
这件事儿在村里传了好多年。父亲多次对我说过,说老马那个人多么厉害,意志多么坚定,多么不讲情面,吃喝完毕,还用手枪对着刘某的脑袋,咬牙切齿的,把那个请客吃饭的刘某吓得两腿直抖。最后,这个老马还是被人害死了。那是秋天里,老马去县里开会,回来的路上被土匪打了黑枪,到底是谁干的,一直没有抓住凶手。有人说,就是张黑谷说,他怀疑是刘某干的,就是因为那次喝酒,姓刘的恨上了老马,就下了黑手。可是,没有证据,也没有作案时间,没法定罪。后来也分析了,为了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弄到人命上。张黑谷是对刘有偏见,他恼就恼在刘不该当着老马的面揭他的老底儿。好在孙乡长自有主见,没有盲目抓人。这个刘某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头上有一顶帽子戴着,也不敢乱说话。到他很老的时候,他老是背着一根长长的鱼竿,到黄河里去舀鱼。和街坊四邻也很和睦。就是和人动手较量,一般都是别人试探与他,想学他的本事,他才不得不还手了。就是晚年膝下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