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骄盛的回忆（1 / 2）

马车行驶在林地间，树枝从车顶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原本安稳地坐在马车上小憩的布莱恩突然发现自己像是在一片纯白中坠落，那种真切的感觉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睁开眼睛。

炽烈的太阳高悬，玫红极光与蓝青电光争夺着天空；永恒燃烧的骄阳之下，四周的一切色彩都显得更浓，一片荒寂而平阔的沙地几达天边。

眼前的画面让布莱恩难以理解，这一景象似乎并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但无论是他的感官还是理性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不应该是坐在去往伦敦城的马车上吗，这又是什么地方?”

脚底的炙热有些难以忍受，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光脚站在土黄色的沙地上，身上则是一袭白袍。

“又来……”熟悉的嗡鸣声再次在布莱恩脑中响起。

“这是第二次见到那种光芒了。”

阳光如同金针一般洒落在身上，布莱恩再次抬头向太阳看去。辉光纯洁而高远，让他不禁想要触碰太阳，那似曾相识的光芒之中存在着某些在俗世早已失去的色彩。

“是因为太阳?”

不远处，一座纯白的圆形祭坛在阳光下显得异常肃穆。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脚底刀割一般的疼痛让这段路程异常艰辛。

太阳很刺眼，但祂的注视是一种赐福。

那才是真正的骄阳，布莱恩心想。

光芒自天空透入双眼，他看向太阳越久，头脑便越清晰，他的精神在上升……

你升得越高，看到的便越多……

上升……

你知道那不是梦境。

上升……

你知道那不是幻象。

上升……

那即是一切。

祂是太阳祂降自辉光祂光芒耀眼祂遥不可及祂永恒燃烧祂是正午的一切祂是一切的正午——看啊，世间的一切都更加骄盛。

祂将以永恒证汝常性，然后你将得见你过去所不能见那就是永恒，永恒的一切，一切的永恒必得终结。

更加炽烈的光芒从太阳中穿透而出，

……太阳在分裂裂痕在流血……

一道道伤痕撕裂天宇，

……太阳在流血血液在燃烧……

整个天空都将化为灰烬。

黎明与夕阳同时出现于天空，太阳的伤口在咆哮，太阳的倒影被重塑为月亮。

啊，何等的奇观……

布莱恩跪在祭坛中央，对此时的他来说，幻境与现实已经失去了分界。他的双手捧着一面原本置放在祭台上的铜镜，镜面上裂开了一道裂痕，或者说——镜中的太阳正在分裂。

难以言表的悲怆从他心中喷薄而出，他的灵魂仿佛都开始咆哮，那种感情比世间存在的一切悲伤都要更加悲伤。光芒碎裂，在这死寂如寒冬的悲痛中，他一定会落泪，如果他可以落泪……

炽烈的光照耀大地，燃烧的微粒从天空飘落，祭坛与沙地的表面被熔融成玻璃。布莱恩捧着镜面的双手在炽烈的炙烤下如同枯萎的橡树，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裂，他的身体正在燃烧。

“我们将铭记，直至遗忘。”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生机随着话语的结束而消逝。令布莱恩难以置信的是，这声音居然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

骄阳的分裂，无尽的悲怆……

置闰之后，那些色彩再也难以得见。

太阳稳定，辉光褪去。布莱恩的神志逐渐清明，泪水从他眼角滴落。他感受到自己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情感——某种躁动?以及近在眼前的恐惧。

“刚才的那些是幻象?但这种感觉不可能是虚假的，我似乎是以其他人的视角看见了某些东西。”他的耳边仍回响着隐约的祈祷声与灵魂的嗡鸣声。

一想到先前的所见所感，布莱恩的心中又泛起了一阵寒意。那些事物所代表的意义让他在向往的同时感到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一种关于存在本身的恐惧。

正当这种莫名的恐惧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之时，似乎有着某种壁障将那些事物同现实隔绝开来，随着他的精神重归静默，周围的世界似乎也变得更加厚重。

他试图忘记这个宏大而又可怖的梦境，把它当做一个不合理的怪事丢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一生都不再想起它。

但他每阖上双眼，都会想起这些幻象。

微风吹过，车窗外的景色缓缓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