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娥的玉马情缘（2 / 2）

第二天，黄博借了一匹快马直奔光化。到了光化后，离他们相约的日子还有两天，光化的街市热闹繁华，但是黄博根本无暇顾及，这两天，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江边码头，等待着再相见的那一刻。

第五天早上，那条令黄博朝思暮想的小船终于出现了。黄博远远地就望见了正端坐在船头的裴玉娥，她身穿杏红色衣裳，一只手托着脸庞，满怀期待地朝岸边张望。此时，船只如云，行人如织，然而这对心有灵犀的有情人，目光竟能穿越众人而相遇。尽管两人心急如焚，但是这时候，他们还不能立即相见，因为他们还必须等待船夫系好船缆，等裴云收拾好东西，然后和船夫一起离开。虽然这一等待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分钟的等待都好似度过了好几个春秋。几分钟漫长的等待过后，裴云和船夫终于离开了船，向街市走去。这时，黄博迫不及待地跳下码头，朝小船奔去。

但是，当黄博奔到船边时，才发现船用缆绳系在岸边的柱石上，而且距离岸边还有数尺远，黄博根本无法跨过去。他心急如焚，便用手猛拉缆绳，想把船拉近岸边。在船上的裴玉娥也十分着急，看见黄博用手猛拉缆绳，她就大声叮嘱着：“水流得急！千万要小心啊！”然而，水流湍急，再加上黄博过于心急，在拉扯中竟把缆绳的系扣拉松了，船脱离了柱石。急流猛冲着小船，黄博拼命拽着绳缆，但他力不从心，绳缆从他手中挣脱了。急流猛打着小船，把它推向了江心。黄博大惊失色，沿着岸边奔跳呼喊，裴玉娥在船上吓得大哭，可她毫无办法，只能任急流带着小船在江心打转儿。

黄博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船漂流而去，任凭他怎样狂奔、怎样呼喊，小船都已没有了踪影。最后，小船在江中被狂风急浪打翻，无助的裴玉娥落入急流之中。然而，天下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这时候，薛琼琼的养母薛妈正乘船从这里经过，见江心有一红衣女子在死命挣扎，便命船夫把她救上船，这时候，裴玉娥已经生命垂危了。

待一切都收拾妥善后，薛妈问明了裴玉娥的身份和落水的原因。然而这时候，船早已经远离了光化，再要逆流而上已经不可能。于是，薛妈就带着裴玉娥一起去了长安。当年，黄博和薛琼琼交往时，薛妈就欣赏他的才华，十分喜爱他。因此，她安慰裴玉娥说：“早在江夏的时候，黄博就和我们常有来往，我了解他，不论是学识，还是人品，他都是个难得的人才。你放心，年末朝廷举行会试，黄博定会前来应试，到时候我再为你细细查访，你们一定能够再续前缘。”

从此，裴玉娥就跟着薛妈深居简出，靠刺绣为生。她专心地等待着秋去冬来，等待着再次见到黄博。一天，一位白胡子老僧来到薛妈门前化缘，裴玉娥打点他后，这位老僧硬要送给她一只玉马坠，并且郑重地对她说：“你命中注定有一段尘劫，我赠送你这只玉马坠，你一定要随身佩戴，万不可丢失，它可帮助你化险为夷！”刚开始，裴玉娥不相信老僧所言，但见他言辞恳切，也就小心翼翼地接过玉马坠，系在裙带上，从此日夜不离身。对于此事，裴玉娥从未对任何人谈起过，就连薛妈都不知道。

话说失去了裴玉娥后，黄博仿佛丢了魂魄，他整天念叨着裴玉娥的名字沿着江流寻访，但终究杳无音讯。日复一日的奔波，黄博已变得如痴如狂，衣衫褴褛，简直就像乞丐，早已把荆襄守帅给他的职位忘在脑后了。有一天，黄博流浪到潜江的街市上，忽然，遇见了曾经在黄鹤楼上结识的老僧。黄博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处，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遇见老僧。这一相遇，黄博如遇救星，忙对老僧说明了缘由，并请老僧为自己指点迷津。然而，与故人相遇，老僧并无欣喜之情，他闭目合十，喃喃说道：“老衲心如止水，哪知儿女情长之事。”但是，黄博早已在心中认定，这位老僧是一位智者，定能为自己指出一条出路。于是，他跪在地上，磕头哀求。老僧唤他起来，平静地说：“岁末朝廷开科取士，你应先考取功名，我再为你慢慢寻访。”然而，黄博却摇着头说：“世间功名利禄都不难获取，只有红颜知己，千古难遇。我已失去佳人，考取功名还有什么意义？”

老僧面露怒色，厉声说道：“男儿应胸怀大志，名垂青史，你为何如此迷恋情欲，不思进取呢？等你考取功名之后，何患没有红颜知己？”说完，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枚金锭，送给黄博，让他当作盘缠进京赶考。黄博本不情愿，但见老僧这般恳切，就收下金锭，打起精神，进京赶考。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黄博无心考取功名，却金榜题名，授职金部郎。

当时，吕用之担任当朝宰相。他为人阴险，生性贪婪，依仗权势为非作歹，朝野上下，对他可谓怨声载道。黄博做官后，俨然一个热血奔腾的青年，他竟敢公然和吕用之对抗。他搜集民声，上疏弹劾吕用之，获得了皇帝的赞同，于是皇帝罢免了吕用之的官职。为此，吕用之对黄博恨之入骨。虽然吕用之被罢了官职，但是他的势力还很强大，依旧为恶一方。

一次，吕用之无意中听人说薛妈养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于是便想据为己有。他派人去薛妈家求亲，在没有获得同意的情况下，又派人强行把裴玉娥强娶进门。裴玉娥身穿布衣，被拥进偏房内，丫鬟们送来华丽的衣服和各种珠宝首饰，请她换上。但裴玉娥哭啼不止，坚决不向吕用之屈服。

得到绝世美女之后，吕用之非常高兴，他的一些同党也纷纷前来道贺。正当一伙人在厅堂宴饮时，家人从门外狂奔进来，大声呼喊：“刚才有一匹白马闯进马厩，咬伤群马，又穿过厅堂，朝这边来了！”大家听了都惊慌失色，慌忙扔下杯盘，顾着逃命。吕用之仓皇跑进偏房，令丫鬟退下，好言哄骗裴玉娥，说：“你为什么不跟了我？我保证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裴玉娥回答道：“大人妻妾满堂，何必在乎我一个民女？我宁愿坚守布衣，也不愿享受荣华富贵。如果大人再苦苦相逼，我只好以死明志了！”吕用之哪里肯听这些话，他强行上前拥抱裴玉娥。就在这时，一匹白玉马从天而降，直踢吕用之，搅了他的好事。吕用之惊慌失措，连忙逃离偏房，大声叫来家人，可是当回头再看时，白玉马早已没有了踪影。这时候，恰巧有一位白胡子老僧上门化缘。家人见他具有仙风道骨，便恳请他为吕用之指点迷津。老僧说道：“有一白马在府中作乱，将对主人不利。此祸是由一女子带来的，这女子乃是不祥之物。”家人听了老僧的话都非常信服，连忙向他讨教避祸的方法。老僧低声神秘地说道：“可以将此女子转送他人，即转祸于他人，让他人代主人受殃。”

家人连忙把老僧的话禀告吕用之，吕用之深信不疑。可是，他在想：要把这灾祸转嫁给谁呢？最近，令他恨之入骨的人就是金部郎黄博。“何不把这女子送给他，表面上做个人情，实际上则让他遭灾受祸？好！就这么定了，把这女子送给金部郎黄博，好出了自己的这口恶气。”之后，吕用之派人把薛妈叫来，说是自己正在准备置办嫁妆，要把裴玉娥嫁给金部郎黄博。薛妈听了吕用之的话，心中暗自窃喜，便寻机进了偏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裴玉娥。裴玉娥听后，非常惊讶，她将信将疑地问：“黄郎果真到了京城？”为了慎重起见，薛妈又派人反复打听，等到确定了金部郎黄博就是江夏才子黄博之后，又回来安抚裴玉娥。这下，裴玉娥才放下心来。

当吕府的管家拿着名帖前往黄府，说明“吕相爷愿赠一绝世美女给金部郎”的时候，黄博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啊？自己曾弹劾他，而他却赠送美女，这其中一定有诈。于是，黄博婉言拒绝了吕用之的好意。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有一名叫薛妈的老妇人有急事求见黄爷。黄博一听是故人来见，连忙请入内室。薛妈正是为了撮合裴玉娥一事而特意赶来的。黄博问薛妈有何事求见，薛妈微微笑着说：“我想将我女儿嫁给黄爷为妻。”黄博吃惊地问：“令嫒薛琼琼不是已经入宫了吗？”薛妈神秘一笑，解释道：“不，去年来京的路上我又收养了一个女儿。”接着，她吟道：“平生无所愿，愿作乐中筝。”

闻此诗句，黄博大惊失色，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我赠给裴玉娥的诗句，莫非薛妈说的女儿正是裴玉娥？”他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情，他还以为这辈子都无缘再与裴玉娥相见了。薛妈见黄博对裴玉娥仍是一片真心，心中很是高兴，便回答：“正是裴玉娥！”接着，她把如何在水中救起裴玉娥、裴玉娥客居长安以及被抢入吕府等一系列事情详细叙说了一遍。黄博听后惊喜交加，于是连忙答应了吕府赠送美女的好意。

第二天正是良辰吉日。吕府备彩轿把裴玉娥送到黄府。裴玉娥的彩轿子一到黄府，黄博顾不上礼仪，就奔出门外，亲自迎接裴玉娥。两人相见，相拥痛哭，其他人都大惑不解，吕府的人以为是裴玉娥这祸根引发的作用，一进门就让黄博入魔了。

黄博和裴玉娥相拥着走进内室。然而，黄博仍然觉得好像是在梦境中，他问裴玉娥：“今日相见，我不是在做梦吧？”裴玉娥从裙带上解下玉马坠，说：“如果不是它，我与你早已阴阳两隔了。”黄博见那玉马坠正是自己自幼佩戴的饰物，便惊诧地问：“这是我自幼佩戴的饰物，曾在黄鹤楼赠给一位老僧，为什么会在你身上呢？”

裴玉娥便将自己是如何得到这块玉马坠的、老僧对她说的话以及玉马坠化成白马闹吕府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他们这才明白，原来正是这个玉马坠成就了他们的情缘。因此，他们对老僧也感激不尽。从此，他们夫妇二人就把这只玉马坠当作神物供奉起来，焚香燃烛，早晚祭拜。不过，这只玉马坠也确实有灵性，只要是他们夫妇祈祷的事情，都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