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驿道上（2 / 2）
黑发老者听见这话，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王掌柜能同意陆行舟二人登上这辆马车，自然不是因为陆行舟在青禾镇的面子，而是听说魏家给陆行舟送了封‘请柬’，起初他们觉得这消息是假的，毕竟陆行舟这小子一直待在镇里，并没有动身前往关城。
结果这小子因一直不登门拜访，引得魏家小姐亲自出现在了青禾镇。
他们起初也不知魏家小姐出现在了青禾镇上，直到魏家小姐御风而去，怒气冲冲的杀向山脉深处时，他们才发觉。当时只觉魏家小姐时偶然出现在镇上，并不是为了陆行舟而来，但自魏家小姐离开青禾镇不过一日，陆行舟就找上了王掌柜，请求捎上他们，他们可以支付酬劳。
王掌柜心里有所猜测，不但答应了陆行舟的请求还婉拒了陆行舟要给付的酬劳，美其名曰：邻里互助。
就在他们闲聊时，有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方位传来，黑发老者亦有动作，他掀起身后车窗帘子，警惕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待确认了什么，就放下了车帘，神色稍缓的对陆行舟二人说到，“是一列游骑回返营地，不用紧张。”
“游骑回返营地？”
陆行舟有些不解。
黑发老者也对陆行舟的无知感到了无语，但还是耐心解释到，“我们关城方圆数百里的普通人能安居乐业，自然少不了魏家的庇护，驻扎在城外的守军与其说是官家的人，倒不如说是魏家的私兵。”
此时马蹄声渐近，陆行舟感觉到所乘马车往路旁靠了靠，马蹄阵阵又于前方渐远减弱。
“老先生，听你这么说，其他地界并不太平？”
陆行舟待马蹄声远去，接着方才话里的意思追问到。
“公子，确实很不太平，匪盗横行，官府不作为，不对，也不是官府不作为，是没有能力有作为。”
舒三娘这时神色略带着些痛苦，语气有些低沉的说到。
陆行舟与黑发老者看见如此状况的舒三娘，就知道三娘身上有些不好的往事。两人也不在言语，生怕刺激到了三娘。
过了一会儿，三娘心情似是得到缓解了，她对陆行舟说到，“其实我没什么事，这件事理应早就该翻过去了，你们还要继续听我述说吗？”
“三娘，不想说就不说哈，我也没那么好奇。”
陆行舟用自认为能安慰到人的话对三娘说到。
三娘似是没听见陆行舟的话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从小生活在别马城附近的一座人口旺盛的镇子上，镇子上有巡检司，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在巡检司里当差，因附近常有行人被剪径强人所害，于是巡检司通判上报给了别马城主，请求剿匪，城主也同意了，并承诺会带人前来支援。得到城主答复后，通判大人就率领人马先行前去探明匪窝，我未婚夫也在其中，后来他们探明了匪窝，也禀告了上去，但因为援军迟迟不到，他们也被匪徒发现，于是双方便交手了，那场战斗巡检司死了很多人，我未婚夫也殒命于匪徒之手，据回来的人说，要不是最后关头，城主亲自带人过来支援，他们怕不是全部都要折在匪徒手中。”
“原来三娘你还有这么令人伤心的往事，都怪那城主。”
陆行舟又在用自以为的安慰话术安慰人。
“不怪那位城主，那位城主也尽力了，别马城被世家豪族把控着，那位新上任的城主也无法调动守军，最后那位城主只能带着城中的有识之士赶来救援，那位城主也在那件事后不久，就向朝廷请辞了城主之位。”
三娘将心头之事吐露了出来，心情好多了。
“姑娘说的那位原别马城城主是周游吧，那位周大人现在是我们关城城主的幕僚。而且我还听说了一件事，可以说与陆公子听听。”
黑发老者目光和蔼的看向陆行舟。
“老先生，还请说与在下。”
陆行舟好奇之心并没有减弱。
“据我们在别马城的分号说，前段时间别马城叶家有位少爷被不开眼的匪徒杀害，然后别马城守军尽出，几大世家豪族也遣出高手将别马城方圆百里的匪寨都清理一遍，从这些匪寨中缴获了巨量金银珠宝，还有好些珍稀灵药。”
“这是在说别马城完全是被世家豪族掌控的吗？而且这些世家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陆行舟似是从中听出了什么。
“可不止这么简单哦，后来有好事者专门跑去调查了一番，然后那个好事者就人间蒸发了，据说他在调查到一些真相后就预感到自己会出事，就传出去了一些线索。”
黑发老者故意吊了下胃口。
“什么线索？”
陆行舟果然咬钩。
“线索呀，就是叶家没有任何一位少爷或小姐失踪不见，连旁系远房都没有，你说奇不奇！”
黑发老者意有所指。
陆行舟心中怒意滋长，口子亦是恨恨道：“那些世家如此做派，难道朝廷就任由他们不管吗？”
“怎么管？如今老国王垂暮，那些王子王孙们为了大宝之位，还要多多仰仗世家豪族，怎可能得罪于他们。”黑发老者察觉到陆行舟心中的怒意，接着说道，“公子也莫要生这无谓之气，曾经也有不少人想改变这世家门阀之局，可他们最终变成了一抷黄土，为何，盖因他们没什么实力却妄想撼动那根深蒂固的大树。所以说，公子与其在这生闷气，不如努力修行让自己成为能搅动风云的大人物。”
“多谢老先生指点，小子铭记于心。”
陆行舟心中也已想通了一些，不再徒生闷气。
“公子也不要把世间看的如此之糟，这天下很大，有比别马城更甚的人间炼狱，亦有很多人人称羡的人间福地，这世道有好有坏，公子切记要恪守本心呀！”
黑发老者自觉今日的话格外的多，大概是因为难得能一吐胸中意吧。
陆行舟听到黑发老者如此言语，心中也是想明白了很多，他郑重地对黑发老者行了一个大礼。
黑发老者见到陆行舟对自己行了大礼，也没有避让，坦然受之，脸上则是洋溢着笑容，他知道这小子听懂了他的弦外之意。
从傍晚出发，到得此间也已夜深，心中虽已想明白了，但心中依旧烦乱，于是陆行舟将脑袋探出车厢，让夜风吹拂脸庞，借此使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也是在风的引导下，陆行舟看见了一条较为笔直的驿路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驿路两旁都是水稻田，偶有两三棵松树夹在其间，稻田中不时有蛙声起伏为之增色，远方在月光下显得神秘非常，这是他们刚刚走过的路，却也是一些人将要踏上的前路。
驿道上，回望来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