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三章 百越(1 / 2)
南郡的芰江县,在郡治江陵城以北不到五十里,是南郡中距离江陵城最近的县治。
芰江城就在云梦大泽西北角,靠近芰江城的水中颇多两角菱、四角芰。
因为这些菱、芰,很是养活了许多的百姓,芰江(浆)由此而得名。
在芰江城东、紧邻云梦大泽的一座极为有名的小山,也因此而得名芰山。
芰山山不灵、云梦大泽水也不能说秀,芰山之所以极为有名,只是因为芰山上的屈氏一族。
自楚怀王在武关同秦昭襄王会盟(公元前299年),被不讲武德的昭襄王扣押在秦国、最终客死于秦后,屈氏一族就在当时的族长屈原的带领下举族搬迁至芰山。
楚怀王狩猎云梦大泽的时候,曾经连续三次宿与芰山之上。
这也是做为楚怀王宠臣的屈原极力将屈氏搬迁至芰山的主要原因。
楚怀王是屈原的伯乐,对同属楚国王室血脉的屈原极为信赖。
楚怀王十二年(公元前317年),楚怀王任用屈原进行变法,结果遭到同为王室血脉的景、昭两氏极力抵制。
屈原由此被罢官流放,从此之后再没有回到楚国朝堂。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中的三户,其实指的就是同为楚国王室血脉的屈、景、昭三氏。
及至如今,屈氏已经在芰山繁衍了快百年。
所以,芰山早就不复百年前的荒芜模样,从山顶到山脚,都修筑了大量的房舍,以供楚人居住。
甚至在芰山脚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亭村,那是逃难而来依靠云梦大泽过活的黔首聚居地。
在秦灭楚后,虽说没有对楚国的贵族公卿们大肆杀戮,但是必要的打压肯定是有的。
而屈氏经历了屈原被罢官放逐之后,在楚国权力中枢仅剩的独苗屈丐也在丹阳之战中,被秦国活捉后身死。
自屈丐之后,虽说屈氏依然是楚地三姓之一,但是已经渐渐远离了权力中心。
虽说还有很多的族人在朝中为官,却再也没有人能坐上那几个举足轻重的重要职衔。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屈氏在秦灭楚后依然保留了绝大部分的族人。
这也让屈氏成为楚地遗族中最具实力的存在,成为楚地反秦复楚的领头羊。
屈氏跟秦国的恩怨由来已久,比之后来居上的项氏更是不遑多让。
要知道,屈原的恩主楚怀王就是被不讲武德的秦昭襄王给借着会盟的名义给直接扣押囚禁了。
如果楚怀王不被秦国囚禁客死于秦,颇受楚怀王宠信的屈原会有极大可能再次回到楚国的权力中心。
楚怀王死在楚国,算是彻底的断了已经被流放的屈原复起的道路。
再加上屈丐也是被秦国偷袭丹阳的战阵中,被秦人生擒后处死,断了屈氏在楚廷中的独苗。
而屈原更是因秦国在公元前278年攻破郢都,自沉汨罗江,以身殉楚国。
屈原身死,是屈氏难以言喻的伤痛。
这样的仇恨在,屈氏暗暗的举起反秦大旗那是再正常不过。
其实早在秦刚刚灭楚的时候,屈氏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在王翦灭楚不过一个月,吴越、东瓯两族就遣越兵数千人偷袭江陵城对岸的秦军大营,导致秦军死伤千余人,就是出自屈氏之手。
随后一系列针对楚地秦军的越人偷袭,或多或少都与屈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百越的偷袭,才导致王翦在灭楚之后屡次上禀始皇帝进言要留在楚地坐镇。
当然,王翦坚持要留在楚地坐镇、两年之后才卸下兵权回到咸阳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估计只有始皇帝和王翦两人知晓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王翦留在楚地两年最直接的理由就是百越各族的偷袭。
随着秦军全力反扑,直到王翦离开楚地前,百越的偷袭才渐渐平息。
可以明确知道的就是,王翦回到咸阳正是始皇帝第二次巡视天下、第一次东巡的泰山封禅之前。
始皇帝第一次巡视天下乃是西巡陇西,也是唯一的一次西巡,剩余四次都是东巡。
而在这次东巡回到咸阳之后,始皇帝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南征百越之战。
适时,大秦一统天下不过两年。
而随着大秦开始南征百越之战,本来还蠢蠢欲动的屈氏瞬间变得低调起来。
不过,今日的芰山屈氏祖宅却是格外的热闹。
当然这热闹仅只是限于芰山之上,芰山下那已然规模不小的亭村,却是一如往日,波澜不惊。
芰山山腰,各色房舍鳞次栉比,组成一个庞大的建筑群。
在这庞大的巨宅正中的大堂最上首,并排摆放着三张青铜案几,三个头戴切云高冠、身穿华丽赤色锦绣曲裾深衣的中年男子端坐其后。
深衣上绣着华丽而夸张的各色彩凤、花鸟等物。
在这三个男子下方大堂两侧,则分别摆放着数十张青铜案几。
此刻,绝大多数的案几后面都有人跪坐,唯独左侧最靠近大堂上首三个主座的三个案几后是空的。
而堂内两侧矮几后坐的人,在装束上也是不尽相同。
空出两个位置的左侧一方,矮几后的跪坐的人老中青皆有,尽皆都是男子。
身上袍服同上首的三个老者大同小异,仅只冠冕的样式有些不同,或者有的干脆没有戴冠。
大堂右侧那一排案几后却是不仅男女皆有,且坐姿也是各异。
有的盘膝、有的鸭坐、有的斜坐、有的跪坐……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人衣袍同样也跟对面高冠华服的人截然不同。
小衣短褂、光臂赤足者比比皆是,披头散发、脑门空空亦是尽皆有之。
不过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无一例外身上的某些部位都纹有形状或是狰狞、颜色或是鲜艳的各类刺青。
有的在胳臂,有的在腿上,还有的头脸上亦是有之。
看的对面一列衣冠楚楚之人无不暗暗皱眉。
而右侧这些奇装异服者却是对那些异样眼神仿若未见,自顾自的用俚语乡音谈笑着。
大堂外,一个穿着赤色深衣双手拢在袖中的屈氏家仆匆忙而至,在大堂外止步,深深拜伏与地。
“禀家老,项氏项梁、项藉、楚墨邓季已至。”
大堂内陡然一静,上首三个高冠老者豁然睁眼。
“请。”
居中的那个刀眉、马脸老者沉声喝道。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