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恐惧（2 / 2）

“丽姐在信息里没跟你提吗？”

“没有，她只说联系了医院，但并没说是哪一家。”小哥想了想接着说：“算了，先不想这个了。咱俩眼下还是先想法子安全离开这里再说吧。苗丽看样子还真有可能不在学校，咱们一直耗在这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惜现在咱们人手不够。”我恨恨地说，“如果能找机会逃出去，再多找来些警察或者军人，那就好办了。这些学生毕竟还只是孩子，真打起来肯定不是咱们这些成年人的对手。外面那些家长之所以吃了亏，依我看主要原因恐怕还是对孩子下不去手。否则应该也不至于被杀得这么惨。”

“可是，就算警察和军队来了，他们就能下得去手吗？”小哥眼望着窗外淡淡说道。

我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驳的无言以对，一时语塞。是呀，就算军队来了，他们就能不由分说地开枪把这些孩子统统击毙吗？对于这点我也和小哥一样持怀疑态度。可不管怎么说，警察和军队总是比我们有办法的。况且只要人数足够多，就算不开枪应该也有别的办法可以制伏这些学生吧。

“不管那些了，咱们还是先制定一个计划为好。必须要想办法安全地逃出去。”小哥转过头，一脸坚定地看着我说。

紧接着，我和小哥便再次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并拟定了一个简单的出逃计划：首先我们要把这间办公室保护好，不要发出动静，不能被他们发现。接下来就是观察这些孩子们，尽量从他们身上找出一些特点和行动规律，然后寻找逃出学校的机会。

我们的目标是先逃回车里，再去寻找更多的警察和军队前来救援。只要进入汽车，那些发疯的孩子便拿我们没办法了。毕竟我也看到了，他们跑起来也还是常人的速度，肯定无法追上汽车。而一旦被我们找来足够多的警察和军队，那么这些“疯孩子”便有可能被彻底控制住。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在学校里继续寻找苗丽了。即便她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没在学校，应该也可以从幸存的老师嘴里打听到她的下落。可究竟需要多少警力和军人才能制伏这些已经彻底丧失了人性的学生呢？我们俩心里根本没有一个准确数字。

据我们估算，这所小学至少有两千多名学生，就算下午放学时被家长接走了一些（但那肯定是极少数，又送去医院了一部分（恐怕也不多，现在学校里保守估计也至少得有一千五百个变异孩子。如果在尽量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想要制住这些小恶魔，恐怕就得需要差不多相近数量的警察或军人，至少也得是身体强壮的成年男性。那些身体瘦弱些的男人和普通女性想必都很难单独面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这也就表明以目前的人力来看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曙光二小出现的危机很可能也在其它学校里同步发生着——比如我们来时路过的育才实验中学——那些地方同样需要大量的警力军力。

还有医院，那里也有大量昏迷的孩子正在接受治疗。他们是否也发生了这种变异？

说到医院，我和小哥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双双。双双怎么样了？她也会发生类似的变异吗？大壮和蒋欣呢？我们已经分开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如今是否安全呢？

想到蒋欣，我心底忽的生出一种想要立刻知晓她平安无事的念头。我很好奇自己什么时候竟对蒋欣如此关心了？但我没有再往深处去想，而是偷眼看了看正在注视窗外的小哥。说起医院，小哥心里是否也在担心着他的妻子苗丽呢？毕竟刚才我提出了那个猜想，本以为苗丽不在学校的话便会安全许多，可想到医院里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我实在不敢抱有更大的希望了。

我轻轻摇头，把这些悲观的想法统统抛出脑际，接着掏出手机给大壮发了一条信息，询问他此时医院那边的情况。

小哥这会儿看起来倒是越发的理智，他始终没再提妻子苗丽的事。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再跟着冒险，而且理智也告诉我们意气用事是于事无补的。我搜肠刮肚地想说几句安慰鼓励的话，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空洞乏力，便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大致计议已定，我们俩再次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十点二十八分。

学校里的杀戮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目前骚乱似乎正在渐渐平息下来。开始涌入学校的家长多半应该又都逃了出去，没能逃走的大概都已变成了躺在地上的那些死尸。望向窗外，目力所及之处，再也见不到一个活着的成年人。形态各异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遍地都是。不难想象，被教学楼挡住的操场上肯定还有更多。

没了可以猎杀的目标，那些恐怖的孩子们也渐渐安静下来，而且看上去似乎他们的数量也明显少了很多。我猜可能有一部分已经追着逃走家长跑到校外去了。但就算他们追出去一半，剩下的这些也足有七八百人之多。万一暴露，我和小哥也只有等死的份儿。好在他们已经平静下来，开始在校园里慢悠悠地四处漫步。

这么说似乎有点诡异，但从这些学生的步态来看，他们的确就像在悠闲地漫步。甚至夸张点说简直就是在散步。可是他们的动作虽然显得悠然自得，然而身体所呈现出的姿态和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再像是人类了。他们有时会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有时又吸吸鼻子仿佛在搜索空气中的气味，一如某种直立行走的野兽，又像从恐怖电影里直接走下荧幕的变异生物。我甚至已经无法再把这些孩子称作他或是她了。

这时，那个手拿菜刀的长发女孩儿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它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就连那头长发也因沾满了血浆而粘在一起，变成了一缕一缕的。她一手拿刀，另一只手中竟又多出一根棍状物。我盯着那东西仔细分辨，惊悚地发现那居然是一条被生生砍断的半截手臂。这条断臂从肘部向上大约十厘米的位置被残忍地切了下来，腕部以下也仅剩半个手掌，五根手指则已全部消失不见。

女孩儿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在我们的视野中由右向左缓缓徐行，就在她即将走出我们的视线之时，忽然抬起那条断臂张开嘴从上面咬下了一块肉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快餐店惬意地啃着一根炸鸡腿。

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了出来。再看小哥，他也捂着嘴，正在强自忍耐。我们俩呆呆地对视良久，不由得相顾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