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机井中的母子(1 / 2)
“你觉得这里一切都是假的对吗儿子?”平秋染用双手托着刘易的脸,仰起头强迫刘易看着自己“也包括我,只有你梦里的才是真的。”
血月之下,平秋染三个倒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刘易的脸上传来粗粝的感觉,那是平秋染长茧子的双手。
之前的平秋染从没下过地干活,连厨房都没进过,她出身优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嫁给高问水坐拥一整座矿山的父亲高见山后更是久居深闺,吃穿都有佣人来做,只不过突然出了矿难,高见山死在了矿下,她散尽家财才得以保住自己疯癫的儿子。
而她也从那之后不得已才学会了下厨,本来的葱葱玉指竟也起了茧子。
刘易看着平秋染疲惫的眼睛,他看着周围的一切,铺满煤渣的土路,路边生长的白杨树,耳边偶尔传来的犬吠,第一次对这里产生了怀疑,他摇摇头,眼神中透露着迷茫,“我不知道。”
眼前彩色虫子越来越多,它们像柳絮般漂浮在空中,快要淹没刘易的视线。
刘易粗暴的推开平秋染的手,双手抱头,此刻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时候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一张大红毯的尽头,红毯的正前方摆放着算盘,书籍,金子,官印,荷包,五帝钱,剪刀,笛子和玉葫芦,一袭白色旗袍的精致的女人就在那些物品前微笑看着那个孩子,刘易一眼就认出那女人是年轻的平秋染。
眉眼太像了,只不过现在的平秋染眼中尽是疲惫,而脑海中的平秋染宛如少女一般无忧无虑,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男人将刘易放在红毯上,满脸希冀的看着刘易,让他爬到红毯前面抓周,但那个男人并不是刘容。
刘易看着那个孩子爬到红毯最前面直奔那本书,抓起那本书后,平秋染便抱住那个孩子,高兴的手舞足蹈,“我们的小水儿喜欢书!以后肯定是个好学生!见山,你儿子将来能当大学生嘞!”
那个陌生的男人笑得更是灿烂,拍手连声叫了三个“好!”,“不跟他爹一样没文化就行,我儿子以后肯定有文化!来人,今晚高家所有下人,赏钱十块!”
过年鞭炮齐鸣,自己骑在高见山的脖子上看花灯;
在平秋染的怀里与高见山打闹;
失手把瓷瓶打碎后被高见山罚不准吃饭,平秋染则在身后悄悄抹泪;
平秋染第一次送自己上学
无数的记忆片段瞬间涌入刘易的脑海中,他的头如撕裂一般的疼痛,就像有人把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强加在他身上,他疼的捂住头满地打滚,脸上狰狞无比。
脑海中一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告诉他,“你叫高问水,今年21岁,郑南大学考古系毕业,在矿下被打破了头丧失了记忆。你现在想起了,你不叫刘易,你叫高问水,妈妈是平秋染,爸爸是高见山。”
爷爷奶奶的身影逐渐消散,而本就若隐若现爸爸刘容的身影则彻底消失。
“不要啊!奶奶,爷爷,你们去哪?不要走啊!”刘易痛苦的哀嚎,附近几处人家的烛光亮起,平秋染看着突然躺在地上打滚的刘易不知所措,她想要上前扶起刘易,却被癫狂的刘易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块丢在额头上。
顿时鲜血如注,平秋染苍白的脸上平添几丝血迹。
她捂住额头上的伤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中却尽是自责,她内疚不该说那些话刺激本就精神不正常的儿子,“水儿,你怎么了?”
刘易趴在地上,用头撞地,口水鼻涕眼泪与地上的泥土混合在一起,他双眼血红,呜咽道,“我不叫高问水”
“我叫刘易!”
“我是刘易,我是刘易。”
“我今年十一岁了,我奶奶是高素兰,爷爷是刘君照,爸爸是刘容!”
“我是刘易啊!”
他摇晃着起身,看向血月下不远处的机井,拼命挥手想要驱赶眼前的彩色虫子,跌跌撞撞的跑向机井,看着反射着血色的机井毅然决然的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刘易像一尊木偶般直挺挺的坠落。
“水儿!”
听着头上的哭喊声他缓慢抬起头,在急速下坠中他看到一脸惊慌失措的平秋染就在他正上方的半空中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然而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