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九死一生（2 / 2）

李广指指双手被缚的那些灾民，正色道：“这些人交给我，你先回去。”

程不识看了李广一眼，道：“你真要？”

李广点点头。

程不识当即大手一挥，道：“好，都给你。

“老子正好乐得清闲，到红袖招喝酒去。”

说着，他便扛着鬼头刀，大步流星而去。

李广将一队兵士手中绳索一一接过，尽皆缠到自己身上，随即遣散兵士，示意游豫跟着自己出城。

他身份乃是都头，又有出入令在手，守城兵士自然不敢阻拦，而城门边上一众军官，虽也有职级更高者，但能坐高位者，无人是傻瓜，这灾民一事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无人愿管，此刻见有人生事，自然也尽皆明哲保身，装聋作哑，竟无一人过问他要带着这些暴民出城做什么，只是眼睁睁看着众人出城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广将众人带至一离城不远的空旷处，与游豫一道，一一解开众人手上绳索，开口道：“你们去吧。”

然无一人动作。

游豫以为众人未听懂，接道：“你们自由了，走吧！”

依然无一人动。

游豫不解，看向李广。

李广道：“你可知为何？”

不待游豫回答，李广看向众人，道：“你们以为，被抓进永安城，比在城外饿死要强，是不是？”

众人不语。

有些时候，沉默就是回答。

“留在城外必死无疑，被抓进城九死一生，若让你选，你选哪条路？”

李广看向游豫。

游豫沉吟半晌，回答不出。

他心中早有答案，只是此刻看着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人，竟开不了口。

其实哪有什么九死一生，无论留在城外还是被抓进城里，都是一样的必死无疑。

游豫这些天在隐娘带领下，几乎已经踏遍了整座永安城。

那些被抓入永安城的所谓暴民，在刑房关押数日之后，便被尽数送往了采石营。

采石营乃是州牧纳兰若竹专为发掘玉石筑造白玉巨像而设。神州盛产上等白玉，其中九成玉石矿脉，尽皆汇聚于永安城地底。为筑造白玉巨像，纳兰若竹于各处富矿周围圈地设立采石营，以便源源不绝地发掘玉石。

采石工作需长年累月躬行于深山矿井之内，既累又险，即便酬劳丰厚亦无人愿往，因而负责采石工作的主力，自然都是苦力。

这些苦力从何而来？过去主要是以神州各地重刑犯与死囚为主，若偶尔人手不足，亦会派驻军队帮衬。而自今年大旱起，直至灾民围城后，采石营的苦力便逐渐被络绎不绝送来的暴民们所取代。

游豫亲眼所见，暴民们在采石营中的待遇，甚至连死囚都不如，游豫亦曾亲耳听到，送暴民前来的军官，对采石营军官直言不讳，说如今永安城各处大狱内皆人满为患，上头的意思，就是要让这些人有来无回。

知晓真相的游豫，此刻面对众人，又如何开得了口。

等也是死，反也是死，哭也是死，闹还是死。

在永安城众官员眼中，永安城外这百万灾民，早已与死人无异。

且个个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杀人者非我也，乃上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