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2 / 2）

“我们是滨城学院的人，奉城主手逾前来剿匪，识相的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赵志挥舞着大斧，一边走一边喊着，迎面冲来的两个人，一个被他砍成两半，另一个被削下了头颅，他的声音亦如授课时那把洪亮，只不过在这个夜晚，像是有人不停地敲着丧钟。

“嘿，你要去哪？”

约莫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双手捂着喉咙，伤口不停地往外窜血，他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一双愤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在他身后，还有几个更小的孩子，他们有的愤怒、有的害怕、有的惊恐、有的流泪，虽然都已迈不动脚步，却也没人开口求饶。

“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勿要在顽抗，不然就都得死。”

一片混乱之中，杨秋的嗓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他站在房顶，位置很显眼，可对于村落里的人来说，更显眼的是他手中拎着的人头，那人他们都认识，算是他们的村长吧。

“叮”，是武器掉落发出的响声，接着有更多的人丢下武器，或跪下，或相拥在一起哭泣，渐渐地，混乱虽是依旧，却只剩下干草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妇女孩童的哭泣声。

那一晚，村落不见了，他们的天塌了。

从赵志扔出第一颗火弹开始，于成双不光堵着耳朵，还紧紧地闭着眼睛，而宫斌却没有，心烦意乱间，他听到树林深处有脚步声，于是起身过去一探究竟。

月光明亮，虽然相距百丈开外，但宫斌已经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来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叫花子打扮，脸上灰一块、白一块的，但眼睛很漂亮，像一汪幽潭微微荡漾。他显然是急坏了，拼命的跑着，一不小心绊在一块石头上，摔了个前趴。

宫斌轻皱着眉头，见小叫花子摔得不轻，正挣扎着想要爬起，转头又看了看身后不远的于成双，她依旧是紧闭着眼睛并捂着耳朵，心头有过片刻犹豫，最终还是下了决断。

宫斌甩开步子，如月下幽灵，百丈之遥转瞬就到。

小叫花刚站起身，眼前一花，多了个人。“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退了两步，眼中满是惊恐。

“我。”宫斌呼出一口浊气，不知该怎么回答，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行囊，掏出一小包行军干粮，递了过去。“拿着，赶紧跑，趁还没被人发现，能跑多远跑多远。”

“我为什么要跑，我要回家，刘奶奶还等我回去呢。”小叫花又退了两步，眨着长长的睫毛，泪水无声滑落，令他本就脏兮兮的脸庞更花了。

宫斌心头有些焦急，冲过去一把就将行军干粮塞在小叫花手里，又从腰间抽出匕首，亮在他眼前。“告诉你，我们是来剿匪的，山下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退一步，不知道是绊了石头还在咋地，小叫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清澈的双眼中不停地涌出泪水。

他盯着宫斌，斗篷的兜帽下，宫斌的脸庞一部分隐在阴影之中，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他只记住了宫斌鼻子和嘴的轮廓，随即一骨碌爬起来，不再犹豫，不再回头，拼命地跑着，右手还紧紧攥着那一小包行军干粮。

宫斌目送着小小的身影离去，直到只能看到幽幽的黑暗，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自言自语：“我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