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皇城市肆(1 / 2)
啬玉说完那省亲婆子的情况,便自一旁去吃些小食,她尤爱那纱糖冰雪冷丸子,冰甜软糯,十分可口。
“成了,”李重八挥笔已毕,向张煜问道,“现下只余贵府琵琶乐师何先生,不知他何时归府呢?”
“何先生时常教授世子曲艺,世子当知晓先生家世咧。”翩鸿砸吧着小嘴,在一旁插言道。
见李重八眯眼望来,张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何先生,他原先叫作何元君,后避讳改为何良君,你当是听过咧。”
李重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何元君可是一代名优啊,不比教坊司那些只为当世贵人及宫廷奏曲子的倡优,不想如今竟受聘于贵府。”
“名优?”张煜想起了三年前,那衣衫褴褛的老头子前来拜府,门房见他蓬头垢面,便当他是要饭的叫花子,更不信他手上拿的是本府侯爷的亲笔信,只叫骂不休地拿棍子赶他。后来这信竟出现在爹爹书房的案桌上,被娘亲读见了,方才携着自己出门去请他。
这糟老头子进了大门,便毫不客气地俯身对自己说,“你小子便是张煜吧?今后我何良君便是你师傅,来,叫声师傅听听,我何某人还从未收过徒弟呐,哈哈哈,咳咳。”张煜便见这老头竟给哈喇子呛着了。不过,自己从未喊过他师傅,他也没怎么教自己曲艺,他教的本事有些不一般,又只能算很一般。
“这何老鬼有甚么来历,不就一乱弹琵琶的嘛,夜来总是弹得凄凄凉凉,他那曲儿我们姐妹尚且不爱听呢。”翩鸿撇嘴说道,目光看向啬玉,见她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语毕,翩鸿美美地吃着白果,闭目微笑间,不防头上中了李重八一拍,便鼓着一侧面颊立眼瞪着他。“人家何处说错了?”
“何先生高名远扬之时,你这小丫头片子尚未轮回咧。他生自梨园世家,精通音律,尤善琴瑟,延德年间,名气便传出了粉子胡同,闻动京师。当时琴都有淡烟、轻粉、芳泽、云韶四大梨园名院,其中尤以云韶戏院为首,何元君又是云韶戏院中公认的琴瑟班头咧。”李重八脸上流露出对往昔的追忆和向往。
“何老鬼当不当班头与你何干?再说,那老鬼如今叫何良君!何——良——君。”翩鸿显然与这李重八杠上了,啬玉、曳雾只是笑看热闹,唯风铃儿想了想,反问了一句。“你说何先生善琴瑟,他来府上三年,却从来只弹琵琶,又是何故?”
见李重八也是不解地样子,众人转又看向张煜。“额,我也不知,此前父亲信中只说他曲艺高超、淡看名利,为人最重情义,便聘与我向他学养德行。我还一直以为,他本就以琵琶知名咧。”
“不错,“李重八赞同道,“听说,当年教坊司请他入署担任典乐,那可是从七品官身啊,却被他婉拒。原是他家在江南,当时江南又动乱不止,连漕粮都被截断了,他只好南下守护家人,此后便没了消息。”
“诶,这些传言你自何处听闻?”张煜奇道。
李重八看向王九四,长脸与圆脸上皆是会意一笑。
“世子,你且猜猜,平日里俺和八哥酉时散衙,若不归家,会投往何处游赏寻乐?”王九四吃了一堆油酥,舔着指头问道。
张煜举头想了想。“你二人出了户部衙署,若是循东长安街而行,只须盏茶工夫,转北便是大佛寺街。那头虽有王府,但市肆本就繁华,无论男女老少皆蜂拥而至。东华门外灯市又尤为热闹,日用微物及四方特产琳琅满目,你王九四爱吃的各种小食更是数不胜数。待到晚上放灯时,街边重楼金碧辉煌、万千花灯争奇斗艳。你二人吃个酒足饭饱,赏个天昏地暗,本世子猜来,应是花消不了几十文钱咧,哈哈!”
“大佛寺街烧饼胡同俺倒是常去,不过俺和八哥实在不爱赏灯,世子猜错喽。”
“让风铃儿也来猜猜看呗,”她兴冲冲地撩着发尾,杏眼中神采奕奕,“皇宫以北有后市,大周以前运河自那善利水门进城,后市商船、漕船川流不息,不胜繁荣。后因工部主持、镇江侯卫濠督造,改建青都扩修了外城,又掘渠疏导运河经普济水门入城,后市自此逐渐颓落。只是我等公侯府邸、官贵之家采买百货,后市依旧最为利便,却离户部太远,你二人自是不会去咧。”
“好妹子,你既说俺和八哥不会去,干甚吹嘘它咧?”王九四跟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问道。
李重八便拍他大脑袋。“这丫头片子除了你我不去之处,余下那个便是你我必去之处,懂了么憨子?”
“对咧,再来再来,”风铃儿开心地左右摇头,发尾也随之摆动,“皇宫以西阜成门专走煤土,遍地是骡马驴和骆驼的买卖,附近又多庙会,骑驴游庙会向来是青都风尚,仅城隍庙市便列肆三里,多古今图籍、历朝书画,珠宝、珍错、绫锦更是不胜枚举,可惜你二人怕是既无雅兴,又囊中羞涩,西市亦不会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