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独白(1 / 2)
人心呵,就像那无明的黑暗;
化作无尽的烦恼之火,唯我薄命,总会逝去。
独白:
有些事我永远不想回忆,我在地狱里待了几天后我才意识到我不想回忆生前的这段生活。
后来,我发现我不想回忆的这段生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其实,昨天、前天、一周、一月前,我觉得自己并不像在地狱里,反倒是在蹲牢房或者是等着某件事发生。
几天前,从羽生汐那小姑娘口中我得知,等几天我会拥有两名狱友。
我问她:“我生前认识他们吗?是仇人,还是朋友?”
她说:“我也不知道。”
我看她的样子也不算在撒谎,便没有多问了。
从那天起,我才感觉感觉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某种事即将来临。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地狱里。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三个凑一块呢?但这个疑问持续了几天就消失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
在这里呆了快一个月,我至今都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自杀,那些零碎的、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让我深感困惑。
但实际上,我的胡思乱想帮我渡过了难关。比如,我假设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在哪里,在那公正、廉明的法庭上,我这位衣冠楚楚、德行兼备的完人,受到了一种冷酷、恶毒的抱负,或许主要是无愁无尽的老鼠们的恶意抱负。它将自己捏造的证据呈递给了法官,在法庭上对每一个细节都一一颠倒黑白,直到所有人都用憎恶的眼神看向我。然后,一个令我深感奇耻大辱的侮辱出现了,我不堪承受这等污蔑,于是乎便决心以死明志。然而问题就来了,那个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不,不是女人,而是我的爱人。
……
每次,一到这样对自己不利的时刻,在这些我明明猜想出却又不愿承认的时刻,在这刻意营造但仍多少带有点可疑的绝境中,在这先是举棋不定,继而作出顾影自怜的决定,但在一分钟后又追回莫测的自我否定——就是在这里,蕴含了我所知的真相。
这种自我猜疑,自我对话,自我批判和夸耀是多么微妙,有时竟不为意识所感知,以至于我对“谎言和记忆”这东西越发赞扬。
有时,我甚至在想,那些学不会堕落和自我夸耀的人是多么可悲,他们慢条斯理、毕恭毕敬的生活,不曾杀人放火,不曾颠倒黑白的生活,是多么可悲!
就这样,从进入地狱里的第二天。我对自己残留的记忆开始拼命美化,后来倒想是真的了,并且我对此深信不疑。
我开始猜想自己的人世,一旦那里不满意我就修改那里。我杀人、我放火、我肆无忌惮、我行迹浪荡,万幸的是,我没罪!我是自己的法官,自己的观众,自己的罪人,自己的原告。
我忽然感觉,地狱倒也不错。我猜想,在连绵不断的时光里,我会无数次用那把枪自杀、然后胡思乱想,为自己营造一个卑鄙无耻却又光明正大的结局……
并且,在这样的记忆里无数由天才的诗人妙笔生花创造出的美女,犹如奴隶一般对我言听计从,我同她们在床上翻腾云雾,她们也对我如痴如狂。是的,这里面肯定也必须有更卑鄙的东西存在。
在虚构的记忆里我攀登到爱尔布鲁斯和勃朗峰的山顶去观看早晨的日出,观看如血的晚霞把天空、浩荡的海洋和林立的山峰染成梦幻的粉色。我站在那里,看到如蛇般游戈的雷电在我的上空劈开乌云;看到森林、原野、河流、湖泊、和城市,听到塞壬的歌唱和牧笛的吹奏,就连美丽魔鬼的身体我也触摸过,并且是百般凌辱,它们主动飞过来并且不由自主的爱上了我……
我也在自己的记忆里堕入无底的深渊,当然,这种无底的深渊,我轻而易举的“艰难”跨过。
我沉湎于自己的记忆,我在里面创造奇迹,毁灭城市,破坏人伦,宣扬异端,征服无数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