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记(曲调:白色)(2 / 2)
思来付去,还是先好好活着吧。毕竟倘若我在医院突然死去的话,医院想必会很麻烦。
唉,从我自杀那天到今天总共过去了八天,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消散了。
重新制定好计划吧。
第一:不要太疼,我怕我会受不了拨打求救电话。
第二:……
糟了,只有一次经验,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语。
如此这般,先慢慢苟活着吧。说不定那天运气好点就驾鹤西去了呢。
说到底,我还是害怕了。如此无用的我又能干什么呢?
1月9日:
新历二零一二年,十月上旬,巴尔涅的赫尼亚海滨疗养院,因为羽生汐的入院,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赫尼亚海滨疗养院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普通病人区,还有一个是精神病人区。
后来偶然听说,将我划分到那个区域,还为难了院长他们一段时间。
当然,这此全是后话。
先来浅谈一下这座疗养院,赫尼亚海涅疗养院共有一百多名病人,包括三十名精神病人,以及十二名患有精神病的杀人犯。我所居住的3栋4层病房,算是特等住院区,我这层共有7间病房。
我这间“no6”两邻的都是空病房,最西边的一号房,住的是一位身材高挑,谈吐幽默,行为举止浪迹的年轻男子,我很喜欢他。
“no2”住了一位脾气十分古怪,心底卑鄙、行为放荡的中年人。其实可以想想,能被我称为卑鄙的人,该有多差劲。不过貌似只有这样心底卑鄙,头脑糊涂的人,在经营自己人生方面倒显得十分高明。我听绫濑遥说(就是住在“no1”的那位年轻男子。年轻时他几乎一无所有,仅仅是一个小的不能在小的官员,到处投机取巧、左右逢源,千方百计的向上攀爬,可是到了中年的时候已经是一位财政部部长了,他的家产也已经积累了高达几亿日元。尽管如此,在我眼里他们这类人一辈子都是最糊涂的糊涂虫。
我还是想要在重申一遍:他们这类人其实并不愚蠢,那些蛮不讲理令人唾弃的人大多数相当聪明、相当狡猾——他们只是糊涂罢了,而且总是特别的、带着民族特色的糊涂。
“no3”是一位律师,在我们这个国家来说,他算得上一个挺有名气的律师。当然,我怀疑他根本不像是世人所说的那样:为高尚的诉讼辩护,像人们说的那样根孤儿寡母打交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总能在他身上嗅到一丝同类的气息,可我所说的同类并不是那个怪物般真实的我,而是我在他身上发现了面具。
人戴面具并不罕见,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带着面具活着,可是像我们这般将灰色面具演绎的栩栩如生的艺术家实在罕见。
你看不懂我在说什么?我承认我累了,我今天写日记的时候很累,朋友们都说我头脑清晰,现在却不是这样。我说的“朋友们”也只是说说罢了,我没有任何朋友,只有同类,同类越来越多,填补了朋友的位置。同类是全人类深处的阴暗。
你是我的朋友,他也是我的朋友。谁在场,谁就是我的朋友。
好了,继续说一说这位律师。据他自己的话来讲:
我是干什么的?哦,律师这个职位引起了你的兴趣。我并无恶意,相信我,我可以解释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我的职责。但是请容我先说一段话,这有助于你理解我的职责。
说实在的,我很称职。对得起世人给予我的评价,我非常喜欢站在法庭中为那些弱势群体辩护,并且是经常性的免费辩护。哪里有受害者,那里就有我的身影,同时也会马上展开行动。那叫怎么样的行动呢?猛烈的就像暴风雨一样!我全心全意,废寝忘食的收集证据为他们辩护。
你可以真的认为我天天晚上和正义之神同眠,你肯定会认为我在说大话,但如果你平时浏览新闻就会发现,我说的全是真的。
我天生就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在法庭上陈词义愤填膺,毫不费力就能摆出一副高尚的姿态。
而且,有两种真实的情感给予了我勇气:站在正义一方的满足以及一般来说对法官本能的蔑视。
可是那种蔑视也许并非那么“本能”。我现在才明白了,我的蔑视有它的道理,单从表面看,那种蔑视更像是一种无意义的激情。
好了,不说谜语了。我能看出我们是同类人,我现在对你敞开心扉实话告诉你吧。我只为杀人犯辩护,而且我只基于一个条件辩护:被告必须是名副其实的杀人犯,原告必须是名副其实的畜牲!
为被告辩护让我心满意足,我在工作方面无可指摘。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从不接受贿赂,见不到人的事一件不干。还有一件事更加罕见,我从不讨好任何记者,让他帮我说一两句好话,也从来没有讨好过哪一个对我有用的官员。
麻烦,大费笔墨的陈述他人的话语实在是麻烦。
这位律师,你们好好猜一猜吧。他?我不想去想了。这是因为我累了。
有点累了,那就晚安。什么?黑暗中潜藏着幽暗,那是虚假,先生们,幽光不值得相信。你早点睡下,第二天就能看到粉色的霞光了。闭上眼吧,美妙的航行就要开始了,睡意会降临到你烦躁忧郁的脑海里,身体也会逐渐放轻,在黑暗中,迷失的灵魂得到洗礼,也应该熟睡。你试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