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归家(1 / 2)
打斗还在继续,四面的人都躲远了些,有热心肠的,你一言我一语,劝和声越来越大。
戗画怀里还抱着大汪,动作却一点不减缓,腿脚重力连击,逼迫得萧案生只能全力防御,出不了手。
浅蓝的衣纱在月夜和灯火的辉映下,戗画像是一道白色的光在挥动,而萧案生则隐在暗中,不仔细看便辩识不清。
戗画功夫又精进不少,身形更加轻盈,只在拳脚落到对方身上时,才能看出她内发的力量,如果不是抱着大汪,也许早就分出胜负。
萧案生确实也没有让着她,任她追打,他是不打算还手,但也没功夫去还手。
论力量,他少有人能及;论反应,萧案生也不逊何人,对于戗画,他预料得不差:如果成长有年龄段的分阶,她还有无限的空间,去登峰造极。
戗画是不想罢休的,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围成两三层的半圈,大多是看戏似的人,差点儿都想鼓掌打赏了。
她停下来,萧案生也松了一气,随即气定神闲地向四周看客们深谢一礼。
四周看客们忽躲账似的,一下子都转而散去,才还了白鹳山顶一片良辰美景。
把人支走,目光越过渐散的人海,萧案生望见一支卖祈愿灯的摊子,他转身去拉戗画。
手是牵不到的,只能拽住她手腕。
大汪知趣地从戗画怀里一下奔出来,又蹦跶去戗画后脚,跟着她走。
到了灯摊前,摊主便招呼道:“一盏十文,笔墨随用啊。”
萧案生先付了钱,拿笔递给戗画。
戗画只冷了一眼:“我不用。”
萧案生倒不再逼她,拿了笔,顾自在灯的一面提起字来,他写得比平时认真,仿佛脸面上的真诚必不可少。
戗画垂眼看了,有些奇异。
灯上面,所书之愿为:“愿亡者之灵,在天安息。”
夜风走过,半空飞着的灯火看着摇摇欲坠,灯摊上挂着的一排彩色灯笼也曳曳辉动,山顶仿佛一片灯海,点亮着人们最诚挚的愿望。
“我母亲是在西疆病逝,”他一边写时,一边轻声道,“神明作不了世间的主,不如念些虚妄的罢。”
萧案生收了笔,留下字迹锋锐有力,他又再递给戗画。
戗画本没有所愿,只是看见“亡者”两字时,想起了什么。
那一日,父亲就在她跟前合眼。
从他们夫妇进到书院,她不曾听他们口中提起过曾经的那个孩子,而后来出生的卫澜,或许是他们心有悔意。
可对戗画来说,她所听到的每一声唤名,都能像刀子一样嵌进她心里,她觉不出痛了,只总有些异物感,拔不出来。
而今夜,上山的风把她吹醒了,她既所幸成为现在的自己,又何必在意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
看着夜空和山的顶峰被人们的祈愿灯连结成一条通天灯河,戗画忽地也想对离开的人说些什么,她接过了笔。
她顿了一下,才落笔灯上:“勿念。”
无论是阿迪力古丽、卫澜,或还有曾经的“卫澜”,都无须挂念,无须忏悔。
萧案生没有问其中蕴意,看得出她今夜的怅惘,或是她内心不愿别人触及的。
灯燃起,缓缓放高,有些难以言述的东西也从心中抽离,随之远走,一点一点的星光最终没入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