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仰望了十七年的星空(1 / 2)
一切开始之前的十七年前。
“总管,您真的不走吗?”站在飞往首都的飞船前,飞火握住老总管的手。发动机吹起的风将地上的青草吹得东倒西歪,拂过他们的发髻,飞向远方。
工程队正修缮城墙,一帮文物保护局的人指挥吊车把“国家文物”的牌子挂在城墙上。不远处依稀看见钢筋的骨架,激光屏障缓缓升起,黑洞洞的炮口取代了爬满苔藓的垛口。
长城被废弃了。
国防部的人说这里已经不再适合阻挡外敌,成了历史的文物。
“不。”总管眯上双眼,望向远方伫立的城墙,“我要留下来陪他们。”飞火和托尔都沉默了。战争,带走了太多战友的生命。
“哎,别一脸死气,我还没进棺材呢。”总管打破了沉寂“我们毕竟是赢了,不过……”他顿了顿“在战争中学到的东西,到了首都,可别乱用。”“为什么?”“首都险恶,什么人都有,锋芒毕露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飞火不屑地撇嘴“我们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还怕他甚么?”“有的时候,这个世界的问题不是光靠力量就能解决的,不是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就能解决的。”
“那……”托尔上前一步“要是到了那时,我们又该如何?”
“看。”老总管指了指天上的星星“知道为什么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这么亮吗?因为天空给它们都留出了一块天幕,尊重它们的每一束光,不让它们湮没于黑暗。世界也是如此,当一个世界不尊重每一个组成个体权利的时候,这个世界终将毁灭。到了那时,你们就要飞出去。找到新的世界,找到新的力量,改造这个即将毁灭的粒子世界。”
“当你们在战场上挺身而出的那一刻,这便成了你们的责任。”
“下属牢记总管教诲。”
硬朗的声音在清澈的星空下回响,空中的银河渐渐干涸,只留下河床上的明星,闪耀着梦幻一般的光芒。
破损的战舰,喘息粗气,冒出黑乎乎的浓烟,在半明不灭的星空下苟延残喘。
“我们接下来去哪?”幻邪问上校,上校的泪水还没有擦干,目光投向窗外的星空。“还能去哪?”上校用拳头砸向玻璃。“我们除了向前,没有别的方向。”“但是,你就这么走了?”幻邪舔拭虎牙,眼中露出凶恶的光,“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子弹在宇宙的静默中平静地飞翔,碰撞到小行星上,飞溅起烟雾,加特林的枪口喷吐火焰。幻邪近乎疯狂地扣动扳机,小行星上的石块飞散到太空,逐渐,岩浆流了出来,地壳开始震动。最终,小行星炸裂。
粒子世界的潮汐大变,海浪滔天而起。
天上,风起云涌;地上,山摇地动。
总管站在长城的角楼上,烛光映照在墙面,投射出昏暗的光影。倾盆而下的大雨,敲打窗玻璃,雨水如细线,连接天,连接地,将天地连成一条条琴弦。风,吹动琴弦,唱出一首悠扬的歌。
歌声触碰到微风,在总管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他没打伞,走出房门,雨水顺马道汹涌流下,汇聚成小溪。总管蹚过水流,站在垛口后。他双手握住城墙,轻俯下身,再次亲吻满是苔藓的城墙。苔藓中带有大海的气息。远处,长城的号角已然生锈,总管走到号角旁,再次吹动号角。风,夹杂雨水扑向他,再次触动他尘封的心动。巨浪在滔天的地方攀爬三千余丈,再拍打下来,溅起寥落的水花。水波的幻影中,总管仿佛又看见了长城当年的盛况。
旌旗飘扬,战鼓隆隆;刀枪栎眼,人喊马嘶。
一切,都化做梦中。
海浪汹涌地冲上城墙,老总管张开双臂,淹没在蓝色的世界中。
拖布尔星的清晨总是令人神清气爽,布尔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比办公室里被空气净化器“残害”过的空气好多了。“咳咳。”一股浓烟忽然扑面而来,撞进布尔的鼻中。
“元首!”两名士兵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怎么了。”布尔用手扇开面前的浓烟。“有十几艘不明战舰降落到地面。怎么办?”“哦?”布尔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配枪“这十几艘飞船是黑船?”
“嗯,在宇宙飞船的网站上没有他们的飞船号。”“那还等什么?即刻逮捕。”“元首,对面人数众多,我们现在几个卫兵……”
“国防部呢?精装是瞎子?”
上校和幻邪互相搀扶下了飞船,两个人摇摇晃晃,脸上都有几分菜色。舱门打开,里面走出来的士兵也都皮包骨头,眼睛中泪流不止。上校的眼睛也变得湿润,断电已经三四天了,刺眼的阳光使他泪流满面。
“站在原地!”一束红色的激光瞄准了上校的胸口,精庄举冲锋枪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后面跟随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黑洞洞的枪口正对这群饿得发昏的人们。幻邪转身就跑,从后面的山坡上又滚下十来个便衣,为首的用法杖指幻邪的胸口。“天文台的人已经核实了,他们是黑船。”举法杖的人吼道。精庄抬起手“即刻逮捕他们,法黑,若有反抗的就地处决!”
上校发现自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幻邪还挥舞无力的拳头企图反抗,却被精庄一拳打翻在地,磕了一脸的灰。法黑用法杖顶住上校的头“说,干什么来的,为什么你们的飞船没有注册?”
上校没用正眼瞧他“我们是第一宇宙远征军,怎么会在你这鸟地方注册?我乃副帅奥术,刚才被你们打的是统帅幻邪,还不谢罪?”“哈哈哈哈。”精庄朗声大笑“草民,连衣服都烂得不成样子,还什么远征军?”他挥手“把他们都扔进监狱,听后元首发落。”
法院里面冷冷清清,看起来这个星球的人对我们也不怎么关心,奥术猜测,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肃静!”布尔敲响桌子,零星的政府官员停止了交头接耳。奥数则和和幻邪并排蹲在法院的被告席上,幻邪用大腿顶奥术“你说,这回能有活路吗?”由于地位低,法院甚至没给他们安排座位。奥术的目光再次投向法院穹顶玻璃外的天空“听天由命吧。”
“现在宣读拖布尔星得2678号判决令,我们根据第6次刑法修正案,秉持公正的态度……”无聊的废话,幻邪的心里早就炸了锅,这不是折磨人是什么?要杀要放给个痛快。“现对外星不明黑船处置如下:”
“1,由于未发现他们有任何不良企图,管制期间表现良好,现将它们从一级危险分子的状态中消除。
2,但他们未将飞船注册,违反刑法第23条:所有飞船必须在飞船中心注册才可离开地面。依据宪法本法院现对首领幻邪,副首领奥术,及手下一万余名士兵给予罚款千万元的处罚。
3,这些人员来历不明,仍旧是影响社会治安的危险因素,现将其划归距首都12千米的新建社区,所有人员分发证明卡,没有政府的法令,不得随意出入,我们在社区里已经安排了所有的基础设施,生活必需品充足。
4,我们拖布尔星的社会不圈养寄生虫,这些人员必须为社会发展处理,现准备新修由首都到新建社区的公路,所有建设所需由这些外来者全部承担。”
布尔将文件封存“法院宣读完毕,所有人员在一天之内全部转移到新社区。”
“太过分了!”昏暗的灯光下,幻邪对桌子的猛烈拍击把桌上的水溅了一地。“确实太不像话了。”一团团长,少校霍普仕攥紧拳头砸在腿上,另一只手扣桌子,仿佛要把木头从里面扣出来“我们原本就是想吃饱饭,可却被当成什么……不安定因素?关进监狱,那里的伙食又不是人吃的,我手底下的弟兄,有的都……”他的声音开始哽咽。
“就是!”二团团长亚德里恩咬紧嘴唇,“弟兄们没有在战场上牺牲,却因为这些狗东西的混账而死,这不能忍啊!”他一说群情激奋,三团团长乔伊斯直接把枪摔在桌子上“你们看见小区围墙上的铁丝了吗,你们看见北门口的军事岗哨了吗,你们看见这帮家伙驱赶我们士兵时的样子了吗?这不是社区,这分明是集中营!现在不反抗,还等什么呢?”
四团团长迈尔斯推门进来了“老大,明天他们就让我们开始修路了,弟兄们个个饿得不行,现在修路,不就是逼我们死吗?亚德里恩说的没错,这些狗东西就是要让我们灭亡啊,弟兄们已经忍不下去了,您一声令下,我们愿意为您肝脑涂地!”他拔出佩剑,“我将生命托付于阁下!”
“歘”霍普仕,亚德里恩,乔伊斯,都拔出佩剑“我们愿拿起这战刃,杀尽您的一切敌人!”“好!”幻邪也拔出佩剑,“布尔这帮人欺辱我等太甚,父亲将兄弟们托付与我,我自然不会看着他们送死,众位将军!”
“听候差遣!”
“清点人马,准备起事!”
“慢着!”坐在墙角里的奥术站了起来。“你们疯了?”他转向迈尔斯“你既然知道弟兄们已经饿得不行了,难道再让他们去作战就不是送死?军人固然要死在战场上,也不是去白白牺牲!”
几个人都沉默了,幻邪最后打破了僵局“奥术,你也忒扫兴了,我们刚燃起来……不过确实有道理,但他们明天就让我们开始修路,怎么办?”
“这,我自有办法。”
政府大楼的灯还亮着,布尔手握茶杯,长时间的不懂使手心里渗出丝丝汗珠。精庄则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法黑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有什么异动?”法黑抹了把汗“防守太严了,根本摸不进去,我的人只能在灌木里躲藏,只听见他们在楼房上高声谈论什么,估计情况不太妙。”
二人对视一眼“需要我召集部队吗?”精庄从桌上拾起军帽,布尔站在窗前,“先准备吧,不过,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门又被推开,是一个卫兵“元首,奥术求见。”
奥术满意地从政府大楼里出来。“他们同意了?”亚德里恩急忙问他。奥术摆了个“ok”的手势,“我们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休息。”
“呼。”奥术长出了一口气,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汗珠像泄了闸的洪水,将整个背心浸湿。这天杀的活计,简直累死人,奥术找到公路旁的土堆坐下,不过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新修公路的不远处,已经可以依稀看见首都的轮廓。
六个人又聚到了密室里。“奥术,这可等了快三年了,是时候动手了吧。”霍普仕早已经不耐烦了。“我最近接到消息。”乔伊斯从怀里掏出一张满是褶皱的报纸,推到桌子的正中央。
“布尔要在公路完工那天来视察?”亚德里恩捋顺胡须“天赐良机啊,直接把布尔做掉,那不就……”“想啥呢?”迈尔斯用关节敲打亚德里恩的头“拖布尔星有军队将近三十万,国防部长精庄一声令下,我们毫无还手之力,最好是把他们一锅端。”
奥术咳嗽一声,“亚德里恩说的有道理,这个社区我们已经住了三年了,地形肯定比他们熟悉,所以最好是当布尔进到我们社区里面来的时候动手,包他们的饺子,只是怕法黑和精庄那两个人,如果不能一锅端,首都接到消息一定会全力进攻,我们是挡不住的,所以首都那里肯定也要有防备。”幻邪从背包里掏出社区的地图,“作战方案已经想好了,你们几个过来看看。”
“这太危险了吧。”霍普仕皱紧了眉头,“你若是同布尔在一处,动手的时候……”“没事。”幻邪摆手打断了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还有奥术在。对了,乔伊斯,动手的时候麻利点,布尔同我吃饭,带的保镖不会少,动起手来保镖肯定先救布尔,我们俩就趁乱溜号,你的人接应就很重要了。”乔伊斯点头,“话说我在中心花园接应完你俩就在医院蹲着?你们肯定是会缺人手的。”
“没错,你就在医院,我们人手足够。霍普仕?”
“到。”“居民区能守多久?”“四个小时。”“好,动手之后四个小时,我在南面假山上等你。”“是。”幻邪将身体探向霍普仕,“给我好好的回来,知道么?”他紧盯霍普仕的双眼,分明地在说:我不能再失去你们的任何一个了。
“明白。”
“明日午夜,举火为号。”
坦克轰隆隆地压过马路,拱卫中央的黑色轿车,“军事部署已经万无一失了,但我还是担心……”精庄支吾了起来“担心什么?”布尔灌下去一瓶香槟“只要法黑守好家,你的人没变故,那些家伙掀不起什么风浪。”
月黑风高,鸦鸣鹊栖。
“干得不错嘛。”社区中心的花园里,布尔将酒杯与幻邪对撞,幻邪借喝酒的功夫,仰起脖子,向奥术的方向看去,奥术假装吃菜,给幻邪一个眼色:没问题。幻邪又给布尔斟满酒“元首,容我多一句嘴,这大庆的日子,法黑和精庄二位怎么,没来啊?”“哦,你问他们啊。”布尔此时已经有些醉了,“法黑在首都还有些事,精庄驻扎在小区外。别管他们,咱俩再喝一个。”四周站的都是我的特种兵,幻邪他不敢有动作。
幻邪又借喝酒的功夫看了奥术一眼:还动手不?奥术微微点头:干!
乔伊斯趴在中心花园西北侧的乱石堆里,寒夜中,冰冷的石头感觉膈硬得慌,乔伊斯用袖口擦拭管,使其在月光下更加发亮。
幻邪仰望星空,三年前,在那个地方,长城,我也是这般仰望,却只换来父亲的死讯与失败。“誓寻净土,可卫四方。”誓言犹在耳畔。父亲,这里将成为我们新的净土。
“啪!”幻邪掀翻了桌子,还没反应过来的布尔被泼了一脸的羊杂汤,他一时愣在原地:这帮孙子要干什么?但手下的士兵反应却很快。两个特种兵冲上来架起布尔向后跑,守在中心广场的特种兵也都围了上来。
乔伊斯听见花园的广场有动静:他们动手了。他拉开保险栓“弟兄们,点火!”
霎时间,拖布尔星寒冷的夜空炸起了一片火海!火光照亮人们的面庞,他们的眼中,闪耀宝剑一般的星芒。
“杀!”
精庄在营中徘徊,忽然听见外面喊声大作,他们动手了,不出所料。
“装甲部队准备集结,把炮兵营调到社区的东面。”那里丘陵多大炮有发挥空间,精庄又转身端详地形图,西边平坦一点“把骑兵营调到西面,一营二营助攻三营佯攻。”南边是围墙,他们没有大型炮火冲不出去,“北面叫装甲把守好了,从那里攻进去。”
万事俱备,只是,布尔还在里边!
幻邪抹一把脸上的土,为了躲避特种兵的炮火,他直接扎进了饭桌旁边的沙丘里,奥术几枪结果了没来得及逃跑的特种兵,将幻邪拉了起来,乔伊斯解决了外围的卫兵,领兵也跟了上来。“计划目前基本成功,乔伊斯。”幻邪看向他“把医院把守好了,你就是大功一件。”
“可是老大,霍普仕他……”“放心,他在居民区里安全得很,实在不行他还有绳索逃命。”
布尔冲进精庄的大营,一头栽进了放在墙角的图纸堆里。精庄正在营房里急的团团转,见到布尔没事才出了一口气。“怎么样?”他问道。“打的很猛。”布尔用手扶墙,嘴里不住地喘气。“路上到处是他们的人,险些没跑掉。对了。”布尔走到电报机前,“法黑通知了没有?”
迈尔斯的军队沿公路无声前进,好像是一条暗夜里潜伏的毒蛇,黑色的军队就像是蛇身。首都已经可以看见了。这里的守卫果然不多,借远处的探照灯,迈尔斯只能在堡垒上依稀看见几个人影。“停。”他抬起手。已经到了敌方炮火的攻击范围了,还不开炮,位置应该还没有暴露,现在只等消息就行。
“轰!”城头上的炮火发出了巨响。迈尔斯刚坐下就蹦了起来:泄密了?不可能,那就是:他们已经动手了,而且消息传回了首都。
迈尔斯扛起大菠萝,冲到队伍的最前列,士兵们都被打晕了,在对面强光灯的照射下睁不开眼睛,这些人斗志不高啊,迈尔斯盘算,得激发一下。“弟兄们!他指向首都,攻进去,里面的东西就全是咱们的了,去他的战利品上缴!”
黑暗的天幕成了背景,星星闪过的枪炮的火光成了点缀的特效,肩扛武器,面目狰狞的人们,成为了演员。枪口在子弹出膛的舞蹈中,找到了节奏,开始不知疲倦地闪烁了起来。被火光照亮的刀剑反光,被鲜红的血迹浸润,成为了炫目的灯光秀。炮弹与子弹照亮黑暗的声音,成为了bgm。
“呼。”迈尔斯出了口气。西边攻下来了,不远处的21-q街区可是这里最肥的,足够我们捞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