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净身避债流氓意 奉命忍辱少侠心(1 / 2)
话说当时魏进忠一家彷徨无助之际,突然有人敲门。蒋氏和魏小兰吓得抱成一团痛哭,魏进忠也急哭道:“冯三爷,不是说好明天再还债吗?为何催得那么急?”蒋氏和魏小兰更是被吓得抱在一起痛哭。外面的人却叫道:“魏大哥,是我,李开疆!”原来昨晚李开疆、范文程和魏进忠走散后,李开疆还是想要了魏进忠手中那半张羊皮。他知道魏进忠是肃宁县人,于是便进肃宁县寻找魏进忠。方才二人挤进围观人群看见冯三向魏进忠逼债,知道魏进忠手头紧,便想用钱买下魏进忠手中的半张羊皮。
范文程向冯三说自己可以用法让魏进忠卖女儿,便和李开疆进了魏进忠家。冯三此时也无其他法子了,只好由得李范二人施为。魏进忠现下就像一个掉进水了的人,只要有一个认识的不是债主的人上门,都像是碰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去开门让李开疆进来。李开疆带着范文程进来了后关上门,拿出羊皮,便对魏进忠说道:“魏大哥,小弟知道昨晚你拿走了半张羊皮。小弟知道你现在正缺钱,便打算把身上的二十两全给你买你手上的那半块羊皮。”
魏进忠跺脚道:“不够不够啊,我欠人家二百多两银子,你给的二十两连十分一都不够!”李开疆闻言便望了望蒋氏和魏小兰,悄声道:“如果是这样,小弟另有办法,不过想独自跟魏大哥商量一下。”魏进忠明白,便对蒋氏道:“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饿了,你去市场买点菜回来做饭吧。”又对魏小兰道:“小兰,你又哭又汗,满身泥沙,失礼贵客,进去沐浴更衣吧。”李开疆看了看蒋魏母女二人各自走开,咽了口唾沫,心想道:“老子现下还是独身一人,看见你这赌鬼又妻有女便来气了,必须把你弄得妻离子散!”
当下李开疆便对魏进忠道:“魏大哥,既然兄弟的二十两帮不上什么忙,我看方才那债主冯三爷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魏进忠一怔,望了李开疆一眼,摇头道:“此法不可,另想办法吧!”范文程笑道:“难道现下魏大哥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有方才就不用了跪那冯三爷啦!”魏进忠面一红,看了看二人:“方才你们都看到了?”二人点点头。魏进忠仰天长叹道:“哎,悔不当初啊……”
李开疆随即道:“魏大哥的是女儿,早晚嫁出去都是外姓人的媳妇,也不能继后香火。现下拿她来解决燃眉之急,也算是让她报答这二十多年的生养之恩吧?过了这一关,魏大哥再和嫂子努力生个儿子,方为上策!”魏进忠闻言,再从窗户向外望了望杀气腾腾的冯三那伙人。范文程帮李开疆劝道:“要不魏大哥再出去问问,小兰姑娘抵债后将会如何?说不定卖去本地大户人家当丫鬟也算是不错的归宿啊,魏大哥也能时常去看她。如果不合意在拒绝那冯三爷也可。”
魏进忠觉得有理:“反正出去问问罢了,解决了赌债固然是好;如果谈不妥,就不答应好了。”李开疆心里想道:“我没招谁没惹谁,一出生便成了没爹媚娘的孤儿,从小就受人欺凌;你这赌鬼品行不正,却有妻室有女儿,凭啥?老子非要你妻离子散不可!”心里虽然这般想,但李开疆嘴上却道:“有我二人在旁担保,保管那冯三爷不会欺负你就是啦。”没等魏进忠答应,二人一左一右夹着魏进忠出来。
冯三看见魏进忠出来,笑着拍拍魏进忠的肩膀道:“其实一切好说啦,大兄弟。只要你想通了,就一切都好说。”魏进忠道:“冯三爷,方才这两位兄弟说拿我女儿抵债一事……”李开疆打断魏进忠的话道:“让令千金到那脂伊楼看看,那脂伊楼有哪位姑娘及得上令千金的容颜?如果令千金到了脂伊楼,那些所谓的花魁都要让座啦。凭着令千金的姿色,保管她以后大富大贵!你也不用被终日追还赌债,岂不一举两得?”
范文程帮腔道:“魏大哥你也不是没听过评书,那李师师虽然也身在青楼,不一样也得到宋徽宗的垂青,艳名远播。擂鼓战金山的梁红玉也是妓院出身,不是一样也名留青史,有啥不好?妓女不一定都是让人唾弃的,今后她们的命运就要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看官,这范文程小小年纪,连劝良为娼都可以说得如此动听,难怪日后投降了清朝劝降了那么多汉官。魏进忠迟疑道:“但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也不是啥好事……”
冯三喝道:“老子好话说尽了,你还废话那么多?还有几个时辰便到明天子时了,难道你真的有办法?”魏进忠面有难色地道:“这……”冯三不耐烦了,左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右手抓住魏进忠的右手,打手捧来红印泥。冯三便把魏进忠收手拇指印了一下红印泥,便往卖身契上摁下去。魏进忠正迟疑间,看见冯三突然如此施为,本能地挣扎,李开疆、范文程一人一条胳膊制住魏进忠。那魏进忠仍在极力地挣扎。
李开疆在魏进忠耳边道:“剩下几个时辰,你要钱没钱,逃了逃不了,能有啥办法?怪就只怪那小兰姑娘摊上你这好赌成性的爹了。”魏进忠一听,身子一软,冯三便把魏进忠的手指打在了卖身契上,便放开魏进忠,对李范二人道:“成了,麻烦二位兄弟了!”魏进忠如今脑子一片空荡荡,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见,只是掩面大哭。
原来那冯三除了开设赌坊,放高利贷外,还帮他的姘头、肃宁县城内有名的妓院脂伊楼老鸨母陈氏逼良为娼。但凡肃宁城内贫苦百姓家有长得水灵的闺女、或是有姿色、年纪尚轻的寡妇,很多时被他二人或使计或用强迫使她们卖身到脂伊楼当娼妓,卖身钱当然就归那冯三所有。
回头再说魏小兰刚沐浴完穿好衣服,便听到有人敲门。魏小兰心下一喜,以为是母亲蒋氏回来了。开门看见是冯三和一个浓妆艳抹的肥大老女人站在门前。魏小兰还没吱声,就被冯三勒住了脖子,塞了一团布近嘴里,绑住了手脚。那肥大老女人便是脂伊楼老鸨陈鸨母,当下她仔细打量了魏小兰一会儿说:“老冯有你的啊,这么正点的妞从哪弄来的?指定赚钱!”然后只听得冯三嘿嘿笑道:“这你就别管了,他爹已经在卖身契上打了指模,随便你怎么折腾,她不听话,你恐怕得好好调教一下,反正也不急在那一时半会儿!”说完把用头套蒙着魏小兰的头带走了。
再说那蒋氏,买完菜回家,看见家中没有一个人,便慌了,跑到外面四处呼唤,寻找魏小兰踪迹,不巧被李开疆、范文程碰见。李开疆笑了笑,看了一下范文程。范文程会意地点点头。二人走过去对蒋氏道:“魏大嫂,方才看见魏大哥带着脂伊楼的人来把小兰姑娘给抓走了。看来魏大哥已是把心一横,铁定要卖小兰姑娘吧。”蒋氏一听,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地大叫道:“那杀才,我跟你没完!”便往脂伊楼跑去。李范二人追上前道:“嫂子你一妇道人家,去到脂伊楼干得过那些护院龟奴吗?我们俩怎么说也是爷们俩,此事不帮忙是不行了!”
蒋氏揩了揩眼泪答谢道:“那谢谢二位官人了。”三人一道奔往脂伊楼去。走过一条冷巷巷口,李开疆道:“他们先走了许久,我们走大路可能追不上他们了,抄捷径走近路吧!”于是李开疆在前头,蒋氏走中间,范文程在后跟着,三人就这样走进冷巷。李开疆忽然停下来了。蒋氏奇道:“官人为何不走了?”李开疆笑着回头问道:“魏大嫂还去那脂伊楼干嘛?小兰姑娘无论如何是救不回来的了。”蒋氏看见李开疆笑得不怀好意,不禁后退了一步,却冷不防被后面的范文程从后面抓住双手。
蒋氏大骇,此刻知道李范二人意欲何为了,正要张口要大叫时,被李开疆一巴掌打过来:“你试一下叫,看老子不宰了你?”蒋氏吓得真不敢叫唤。李开疆便狞笑走近来,边走边道:“你女儿是没救了,你丈夫也是靠不住,要么从了我,给我生个一儿半女,我会好好待他,不会像那魏进忠一样……”范文程便急不及待地道:“定远哥哥,不如先让给小弟吧?小弟都寡了十几年了!”李开疆笑骂道:“你个小屁孩,你才十几岁,老子还寡了快三十年没碰过女人呢!”说完便开始撕那蒋氏的衣襟。
蒋氏怕自己一叫,这二人便真杀了自己,那谁去救自己苦命的女儿呢?便不住哀求,李范二人充耳不闻。就在此刻,忽听得一声大叫:“住手!你二人都在干什么?”李范二人抬头一看,喝止自己的人竟然是冯三!李开疆见也只有冯三一个,便对范文程道:“你看好这妇人,我去打发这厮!”说完李开疆握着拳头直奔冯三,边走边道:“让你来管老子这闲事?”奔到冯三跟前,李开疆一拳迎面向冯三招呼过去。冯三侧身让过李开疆的拳头,左手抓住李开疆拳头往前一带,深处脚向那李开疆的下盘一绊。
李开疆当即往前一个踉跄。冯三顺带往李开疆屁股一踹,李开疆一个恶狗抢屎便扑倒在地。冯三上前一脚踩在李开疆脸上,一手捧起一堆泥沙便往李开疆嘴里塞进去一边塞一边笑道:“叫爹,叫爹就放了你!”范文程一见势头不对,丢下蒋氏便逃。冯三得意地哈哈大笑。就在此时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带着魏小兰前来,魏小兰抱着蒋氏便大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又得重头说起了。
话说当时陈鸨母并两个脂伊楼的龟奴护院,牵着那魏小兰就往脂伊楼去。魏小兰被布塞住了嘴巴,只能呜呜咽咽地哭。陈鸨母劝道:“丫头,我也是做善事,你爹不中用了。我给你一个容身的地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比跟着你爹强。”魏小兰虽然也不喜欢魏进忠这个爹,但听得陈鸨母把自己爹说的如此不堪,便用舌头把塞住嘴巴的布条顶了出去,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我要找我娘。”
陈鸨母看了魏小兰一眼道:“你娘的事情我都知道,听我劝,别指望你娘了。你爹摁了手指模,上到官府也救不了你,你还是乖乖地从了我吧。”无论魏小兰怎么哭求陈鸨母都不听。魏小兰的哭求没能打动老江湖陈鸨母,却打动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初出江湖的少侠的恻隐之心。这位少侠姓鲁名俊,乃直隶河间府交河县人氏,自从便投到少林寺乌龙禅师门下学武,当了一名俗家弟子,十八岁生日刚过,师父乌龙禅师便让鲁俊下山去寻找一张藏有《制劲诀》和黄王宝藏秘密的羊皮。
鲁俊下了嵩山觉得反正漫无目的,便打算先回自己老家交河去看看。路过肃宁县城,鲁俊打算进来打个尖在赶路,结果碰上这等不平之事。鲁俊细心聆听,从方才二人的对话便知道是这陈鸨母逼这姑娘为娼妓。鲁俊当下越听越愤怒:“天下竟有如此不平事?竟有如此狠心坑害自己女儿的父亲!?反正不知道上哪找羊皮,这事我还是先管上一管!此处人多,如果在此强行动手的话必定惊动官府,如果碰到审案的是个赃官,我被害了不要紧,师父吩咐要找的羊皮变无人去找了。我还是先跟着去,再找办法救人吧!”说完便掉头跟着脂伊楼众人走。
陈鸨母带着脂伊楼一众人押着魏小兰,魏小兰一路上哭哭啼啼,鲁俊也一直远远地跟着。跟到那群人进了脂伊楼,鲁俊抬头一看,只见脂伊楼前两个龟奴不住地对来往行人叫道:“大爷,要开心里面请!……张公子,好久没见了,小梅都想死你了!……哎哟,这位爷,稀客稀客,我为你找几个姑娘陪你!”楼上的几个粉头翘首弄姿地叫道:“公子爷,上来玩玩嘛!”
鲁俊自幼在少林寺长大,一向没遇见到这般迎来送往的卖笑买卖,但心想,方才那位姑娘如此凄凉酸楚,一咬牙,便往脂伊楼里闯。龟奴一看见鲁俊走过来,便满脸堆笑地道:“这位爷,稀客啊,第一次来小店玩吧?放心,包管你满意!”鲁俊理也没理,一声不吭地进去了。那龟奴见鲁俊没有打赏,甚至不理不睬,也没好气装笑了,还是自个回门前迎客。进到脂伊楼,只见一个花魁在大厅正中的台上妖娆地唱这一首《蝶恋花》,几个丫头在旁伴舞。
此时,那陈鸨母刚刚送走了一个嫖客,嘴里还说:“李少爷,你常来哦!”回头看见鲁俊这一英俊小哥,不由得满心欢喜,当即手舞足蹈地扑过来:“这位公子看着俊俏,您瞧着面生,第一次到小店来吧,如果小哥不嫌弃奴家马齿加长,奴家今晚便陪你,分文不收!”鲁俊看见陈鸨母那副尊容,贱肉横生,满面涂脂抹粉,但还是遮挡不了那可以夹死蚊子的皱纹,听到她居然还说要接客,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陈鸨母见鲁俊不说话,以为鲁俊害羞,笑嘻嘻地道:“闹了半天,敢情原来还是个雏儿,嘻嘻,完事之后奴家包个红包给你。”鲁俊红着脸一手推开陈鸨母,低声说道:“不用了,谢谢妈妈,我约了朋友。”陈鸨母看着鲁俊那害羞的模样,却越加喜欢:“哦,奴家明白了,其实你呀,是已经有相好的啦,是不?告诉陈妈妈,哪位姑娘那么有幸被公子你相中?”鲁俊开始流汗了,还是一言不发。
陈鸨母拉起鲁俊的手,一边摸一边笑着道:“公子你放心,凭着公子你这一表人才,我们脂伊楼的姑娘你随便挑!”鲁俊急中生智,当即对陈鸨母说道:“实不相瞒陈妈妈,其实我有个忙想陈妈妈你帮。”陈鸨母见鲁俊终于肯说话了,眉开眼笑地问道:“什么忙啊?”鲁俊怯生生地道:“我看上了一个姑娘,可是这个姑娘她……她怎么都不肯从我,我听说你们脂伊楼又可以让姑娘服了后可以服服帖帖的药,然后我就可以……手到擒来,于是我就想……”
陈鸨母一听,明白了,故作神秘地对鲁俊道:“那就请公子跟奴家来吧!”鲁俊跟着陈鸨母进了一个房间,陈鸨母从一桌子的抽屉中拿出一小张白纸包住的药粉道:“公子你拿好了,有了这一小包药粉,甭管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她都乖乖地听你话。”鲁俊接过,左看右看问道:“就这么一小包就可以了?”陈鸨母笑道:“如果没效的话,今后你到脂伊楼来,我绝对不收你一文钱!”鲁俊掏出一吊钱来道:“那,先谢谢陈妈妈了。”
陈鸨母接过钱道:“谢什么呀,今后公子你可别留恋那姑娘的温柔乡,多来脂伊楼找找奴家吧!”鲁俊听了又一阵反胃。鲁俊道:“那麻烦陈妈妈在给我一壶酒吧。”陈鸨母故作风情地啐了一声道:“你在我们脂伊楼,姑娘们都自个扑上来啦,还用得着这玩意儿?”但还是饶了鲁俊一瓶酒。鲁俊到了魏小兰房外,听到魏小兰不住地哀求道:“平大爷你发发善心,放过小兰吧!”原来陈鸨母要魏小兰接待肃宁县中一叫平敬的财主。
那平财主五大三粗,满脸肥肉,双眼咪蒙,倒是和陈鸨母挺配对。只听得那平静道:“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啊?你趁妈妈开的价码,我给足银两,一个子也没往下压呀。”魏小兰哭道:“呜呜,小兰是因为爹爹欠下赌债,无钱还债才卖了小兰抵债,平大爷你就看在小兰命苦的份上……”还没等魏小兰说完,平敬斟了一杯酒硬塞到魏小兰面前道:“你喝了它,平大爷就不哆嗦你了。”魏小兰推托道:“小兰不会喝酒啊,大爷,呜呜呜呜……”
二人推来推去之际,魏小兰不小心把酒杯中的酒洒到平敬的衣服上。平敬大怒,一耳光打在魏小兰面上:“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魏小兰舞着被打的脸哭着奔出房间。鲁俊见状,一把拖住奔出房间的魏小兰,一把打眼色一边道:“小兰,你怎么能怠慢平大爷呢?”魏小兰看见鲁俊面貌正派,又看见鲁俊打眼色,便哭着道:“小兰,小兰是第一次接客,我怕!”平敬追出房来。鲁俊对平敬道:“平大爷,我好好地劝劝小兰,您别生气哈。”
平敬以为鲁俊也是这脂伊楼中的龟奴,别气呼呼地道:“你可快点,大爷没啥耐性的!要知道,平大爷可是你脂伊楼的老主顾,衣食父母!”鲁俊拖着魏小兰到拐角处,一边走一边道:“第一次接客的雏儿都是这样的啦,对待客人要问有点,到时候你把这壶酒拿进去让平大爷喝,喝完好好伺候平大爷。”到了拐角处,用身挡着,把药粉掏出来,倒进酒壶里。魏小兰一看,立马醒觉,接过酒壶点点头。
鲁俊带着魏小兰又回到房间,看见平敬已等得不耐烦了。平敬骂道:“你老子,要平大爷等那么久?”鲁俊赔笑道:“这小兰原本就是良家女子,故此小人花得唇舌多了点,望大爷别怪。小兰,还不快去给大爷斟酒?”魏小兰心中还是害怕,双手死死地拖住鲁俊。鲁俊低声道:“别怕,我会一直在的。”两人一起走到桌前。平敬拍桌大骂鲁俊道:“大爷要开心,你还在这里干甚?要为大爷呐喊助威么?”
鲁俊平时在少林寺中,清心寡欲,哪听过这等粗言秽语?只是现下为救魏小兰出火海,故此忍气吞声,堆起笑容道:“一来,小兰还是雏儿,有小人在她没那么心慌;二来小人也可以继续劝劝小兰。大爷放心,等你们宽衣的时候小人便会自己退出去的了。”说完边斟了杯酒,对小兰道:“小兰,还不喂平大爷喝酒?”魏小兰颤抖着双手把酒杯送到平敬嘴边。
平静笑道:“还是你这龟奴了得,方才小兰一直不肯就范,现下她都会伺候人了,哈哈哈,这就对了嘛,大爷来是为了寻开心的,不是怄气的!”鲁俊道:“好事成双,来来来,小兰在喂大爷喝一杯!”做了第一次,第二次魏小兰就没那么慌了。平敬喝了第二杯,摸着魏小兰的手道:“不错不错,小兰开窍了,哈哈哈!来来来,小兰自己也喝一杯!”小兰一听,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地摇头。
鲁俊马上圆场道:“平大爷,小兰酒量不行,如果喝醉了,待会儿便伺候不了大爷了。”平敬笑着道:“果然是龟奴,的确懂事,姑娘喝得烂醉,真的没啥意思!”鲁俊心中道:“呸,居然说我是龟奴,你这厮能说出这般话,不知道已经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了!”平敬喝了第三杯,便对平敬道:“好了,平大爷要小兰陪了,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来伺候了!”魏小兰一听死死地拖着鲁俊的手,急得又要哭了。
鲁俊心里道:“这陈鸨母的药怎么不行啊?这下如何是好?”平敬看见魏小兰死命拖着鲁俊,鲁俊又不肯走,便骂道:“好啊,原来你这婊子和龟奴有一腿!”说完一巴掌劈面向鲁俊打过来。鲁俊低头一闪,心想:“智取不得,就力敌吧,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救小兰出去!”但只见平敬打完一巴掌之后,顿觉天旋地转,脚步踉跄,口角流口水,“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
鲁俊抹了额上冷汗,自言自语道:“智取成了,力敌不是不行,但一来不知道要伤多少人,二来也会吓坏小兰。”然后回头对魏小兰道:“小兰姑娘,我先穿上这平大爷的衣服,然后佯醉,你再扶我出去,出了脂伊楼走远些你就自己逃生吧。”魏小兰当即跪下哭谢鲁俊道:“小女子魏小兰,感谢少侠的救命之恩!”古时女子一般不会告知陌生男子自己的闺名的,现下魏小兰对鲁俊说出自己的名字,可见对鲁俊是非常感激和信任。
鲁俊道:“魏姑娘免礼,现下不是说闲话的时候。麻烦姑娘先到屏风后,我这就换衣服。”魏小兰依言做了。鲁俊一摸平敬身上,钱袋里有一大袋银两,心想:“这下魏小兰之后的生计有着落了。”然后把平敬身上的衣服脱了,自己穿上,因为平敬比鲁俊的身躯肥大得多,所以鲁俊正好把长剑插在自己腰间,然后用平敬的外袍遮掩,然后再戴上平敬的大帽。
明朝的这种大帽是从宋代的范阳笠发展而来,明代男子不分贵贱,都常带这种帽子,低下头帽檐便可遮住半块脸,但后来清朝剃发易服,于是原本这种汉服中常见的大帽只在朝鲜流传下来。当下鲁俊换上了平敬的衣帽,魏小兰便上前来扶鲁俊,把鲁俊的一条胳膊扛在自己肩上。鲁俊一见,吓得把手缩回来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魏小兰见状,面一红道:“恩公,若非如此,会惹人生疑啊……”
鲁俊听了一想,也确实如此,只有这法,于是便向魏小兰抱拳道:“那么在下便得罪了。”然后把胳膊放在魏小兰肩上。就这样二人步履阑珊地走出房间,走下楼。鲁俊虽然知道是救人,但从未和陌生姑娘如此亲近,所以面红耳赤,又不会说话,口里只会断断续续,翻来覆去地说这一句话:“你扶我回家……你扶我回家……”陈鸨母远远低看到便开心了:“原来这魏小兰是个假正经的姑娘。刚开始老娘还以为她是什么三贞九烈之女。还好,以后她哄得平大爷开心,老娘就财源滚滚了!”
二人来到脂伊楼门前。看门的龟奴见状便上前去扶鲁俊。魏小兰一见便急了,死命抱住鲁俊的腰身道:“平大爷要我送他回家!”鲁俊也被迫装醉揽住魏小兰:“我只要小兰……送我回家……”其中一个龟奴道:“平大爷,送客人回家是我们做的事,姑娘们还要在脂伊楼接客呢。小人保证稳稳当当地送平大爷回到附上。”就这样推推搡搡,鲁俊头上的大帽脱落。龟奴一看,大声喝道:“你不是平大爷,你是谁人!?”
鲁俊一见事情败露,也不和龟奴废话,一掌推开龟奴,从腰间掏出剑,手一扬,剑鞘飞出,打倒了那两个龟奴。龟奴爬起来又想要喊人,看见鲁俊倒提长剑走过来,吓得心胆俱裂,连爬带滚走进脂伊楼,关了大门不住大喊救命。鲁俊心中好笑:“我只是想拾回剑鞘罢了。”拾回剑鞘后,便对魏小兰道:“魏姑娘,在下现先送你回家。你回家带上娘亲便远走高飞吧,你那父亲是靠不住的了!”
魏小兰感激地点点头道:“其实我爹也不是那么坏,一开始他也不想卖我的。只是一个叫李开疆的先是进来要买爹手上的半块羊皮,说他也有另外半块。后来爹爹唤走我和娘亲,那冯三便来把我抓走了,一定就是那个李开疆使坏!”鲁俊一听到“羊皮”二字,马上高兴了,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只是想顺便做件好事救救她母女二人,想不到就这样找到了羊皮所在了!”
二人便往魏进忠家快步走去。然后路经冷巷巷口,听到男子大骂,女子哭声,一看,看见蒋氏抱着胸前被撕烂的衣衫哭泣,冯三正踩着李开疆的脸。魏小兰叫道:“是娘亲,那被踩着的人便有那半张羊皮了!”鲁俊闻言,便过来救了李开疆和蒋氏。魏小兰看见娘亲蒋氏衣衫被撕裂,扑上前抱着娘亲大哭。鲁俊把平敬的外袍抛过去盖住蒋氏的身体,顺便递上银两道:“你们母女俩拿了银子到外面自己谋生吧,快快离开肃宁县这个是非之地!”
母女二人千恩万谢地向鲁俊磕头。鲁俊把长剑给了母女二人道:“如果脂伊楼的人再敢哆嗦你母女二人,便和他们拼了!”然后冲上前,一拳照着冯三的左面打去。冯三一个恶狗抢屎趴倒在地,口一张吐出了两个大牙。蒋魏母女二人见又要打起来了,吓得立马逃离。冯三吃了一拳,爬起来大骂道:“谁敢打老子,胆儿生毛了!?”还没看见鲁俊的样子,鲁俊本就寡言,也不跟冯三废话,跳起来一个双飞腿又把冯三踢倒。
冯三见对方武艺并非自己所能敌,再爬起来之时也不敢多说话了,抱头鼠窜。鲁俊扶起那李开疆问道:“你没事吧?”李开疆拍拍身上的尘土,吐出口中的血水和泥沙,向鲁俊道:“多谢少侠相救,敢问少侠何许人也?”鲁俊还礼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路见不平本就应当出手相助,兄台不必细问。”李开疆骂道:“方才那冯三想要调戏那位蒋氏娘子,我因为看不过才出手,没想到居然不是他的对手。”
鲁俊心中想道:“如果这人就是小兰姑娘口中所提的李开疆的话,应该就不是好人。”鲁俊道:“仁兄可否就是李开疆?”李开疆奇道:“是啊,阁下如何得知?”鲁俊立即圆道:“小兰姑娘说你救了她娘亲。”李开疆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鲁俊心想:“如此说来羊皮果真在他手中。”想罢便问道:“仁兄要不还是快离开肃宁县?小弟怕那冯三会带人回来寻仇……小弟学过几路拳脚,要不接下来小弟负责保护仁兄周全?”
李开疆一听大喜道:“那敢情好,谢谢贤弟。愚兄还要去寻找那个弃我而去的义弟范文程!”鲁俊扶着李开疆,回去自己住的客栈,边走边告诉李开疆自己的姓名,在少林寺学了几套拳脚,现下想下山回家看望,当然就没提到羊皮了。还没到客栈便遇到范文程拉着两匹马迎面走来。范文程一看李开疆走过来,便欢喜地叫道:“定远哥哥,我正想找你!这肃宁县我们呆不下去了,还是早走为妙。”
李开疆笑道:“现下有这位鲁俊兄保护我,不怕了!走,我们去找冯三算账!”范文程哭笑不得:“定远哥哥你知道冯三的赌场在哪不?”李开疆恨恨地道:“我们不知道,魏进忠知道,走,到魏进忠家找他去问冯三的赌场所在。”鲁俊便拉着马,跟着李范二人前往魏进忠家。隔远就看见一帮人围在魏进忠的家门口。李开疆对鲁俊道:“多烦鲁贤弟在外面看着马匹,我这就和程弟进内瞧瞧。”说完便和范文程分开二人,进了魏进忠家。
只见魏进忠还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冯三叉着腰站着。原来魏小兰从脂伊楼从逃出后,陈鸨母就找来冯三,向他诉说此事,于是冯三便再次来到魏进忠家追债,方才门口站着的人都是打手。冯三一看见李开疆、范文程进来便破口大骂道:“你二人还敢来见老子!?”紧握拳头便想扑前来殴打。李开疆不慌不忙道:“我那位鲁俊兄弟是少林派俗家弟子,现下还在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