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占据西北（2 / 2）

他见机不妙，不等宋军合围，便先是换上小兵服饰，趁乱逃走。之后又杀死一个追来的宋军士卒，再换上宋军的服装逃出包围圈，夺下一匹快马，迅速逃入山中。

在山中，张向阳东躲西藏了许久，直到宋宁离开中州去往东都，这才再次下山。

张向阳心中明白，如今中州、苏中均已落入宋宁之手，在这两个地方他不可能再有所作为，所以必须回到西北，他才有复起的希望。

之前，他曾好几次大起大落，而每次大落之后的复起，无一例外都是在西北。

西北太乱，民众太苦，所以，不管他败得有多惨，只要能回到西北，只要登高一呼，必定群起响应、云集景从，他照样能够再次拉起一票人马来。

这次，他依然有信心。

然而，这次张向阳却失算了。等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回西北老家治中郡时，何劲、骆衍已攻占西北全境。并且，何劲还击退了黑鹰大将伊滋万的进攻，保住了西北边境的平安。之后赵幽燕大破黑鹰八万骑兵，威名大震，西北七郡在骆衍的治理下迅速稳定下来，再不得之前的乱象。

可惜张向阳一开始并没有明白这一点。他回到治中郡后还和往常一样，迅速联络乡党和旧部，意图再次复起。

不料，几天之后便被手下告发。很快，宋军赶来，张向阳被抓。他联络的乡人立刻跳反，向宋军当面揭发了张向阳。直到被抓那一刻，张向阳仍想不明白。他死死地望着自己的手下和乡党：“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

张向阳的乡民们用仇恨的眼光眼看着他，冷冷道：“从民丰六年开始，我们郡中的乡民便听信了你的蛊惑，一次又一次地跟着你造反。原以为这样大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不再受官府的欺压，能让自己不再饿肚子。可结果呢？民丰八年底你倒是攻破了京师，推翻了大苏王朝，民丰九年你还自己当了皇帝，可我们治中郡却没有任何改变，大家的日子反而比以前更难过了。”

“民丰十二年，你在中州惨败，再次逃回西北，又逼迫大家造反，结果今年再次大败。从民丰六年到现在，整整八年时间，我们郡中的男丁都快被你祸害光了。治中郡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来越穷困。现在好不容易宋军过来，平定了羌、羯、氐等人的作乱，又打跑了黑鹰的进攻，大家能安安心心地留下来，过几天安稳日子，你却又要带着我们走，让我们去战场上送死，让西北继续陷入动乱，我们如何能够答应？”

张向阳闻言不由愣住。他做梦也没想到，向来一呼百应，最支持他的治中乡民，竟这般仇视他！

张向阳的手下同样怜悯地看着他，道：“大哥，你醒醒吧，现在已经不是白无畏在位的时候了。宋王说了，天下从民丰五年开始大乱，到如今已经整整快十年了。百姓们无不盼望着乱世结束，天下重归太平。宋王拿下西北后怜惜西北一直动乱，民众过得太苦，所以从南方运来粮食安置灾民，又分予众人土地，让官吏带领大家耕种，大家的生活终于有了盼头，如何还会继续跟着你造反作乱？”

张向阳听后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了，因为他曾经就是乡民中的一员，所以也最清楚他们心里的想法。

当初他之所以造反，也只是被逼得没办法，所以想拼出一条活路，想有口饭吃而已。那时他还满腔热血，怀着最真挚最纯粹的理想，只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他自己也慢慢在变。

回顾他这一生，曾经落魄过，也发达过；数度面临生命危机，却又安然度过。民丰九年，他甚至登基称帝，建立了大梁。然而，如今一切都如烟云逝去，蓦然回首，他才发现身边已没了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怀念他或值得他怀恋的人。

不，值得他怀念的人还是有一个的。那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真正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小蝶。民丰五年，小蝶被当地的一个县尉看中，强行要纳她为妾。小蝶不从，说自己已有心上人了。

县尉十分恼火，查到张向阳就是小蝶的心上人，当即带人将他毒打了一顿，并威胁他以后不许再找小蝶，不然就打断他的手脚，让他坐大牢。

张向阳心中非常愤怒，但同时也十分畏惧。他知道那个县尉若真要对付他，有的是办法。之后他果然不敢再去找小蝶，即使小蝶来找他时，他也有意避开。

最后，小蝶的父母迫于县尉的压力，还是答应把小蝶嫁给县尉作妾。张向阳得知后尽管心中十分愤怒和不甘，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出嫁前一晚，小蝶偷偷来找他，希望张向阳能带她私奔。小蝶告诉他，自己想和他走，不愿意嫁给县尉作妾。

闻言张向阳沉默了。这是小蝶第一次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然而当时张向阳的心中却并无多少高兴之意。因为县尉早已派人警告过他，他还不想死。

小蝶见他久久没有作声，不由失望地离去。离去前，小蝶最后对他说：明日黄昏前，她会在家一直等他，若他能来，她依然会和他一起离开。若他不来，她就只能给县尉当妾了。

第二天，张向阳一早就来到小蝶家，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勇气走进小蝶的家。因为他知道，即使他带走小蝶，两人也逃不出去，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县尉抓回来。到时，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所以，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蝶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县尉家。张向阳尽管心如刀割，但却没有任何办法。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将来一定要成为人上人，将这个夺自己所爱的县尉狠狠地踩在脚下。

后来，张向阳果然做到了。他击败周异龙，成了西北最强大的势力。张向阳连忙回到家乡来找小蝶。此时，小蝶已经为那县尉生下一个儿子。

张向阳将县尉杀了，想要带小蝶走，小蝶却摇头拒绝了。张向阳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小蝶和他说过的话：“当日我让你带我走时，你为什么不答应？现在我已和别人在一起，并且有了孩子，怎么可能再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