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霁初晴，姜家有女初降生（1 / 2）
凡间，顺天年间季冬，漫天大雪几日，整座京城笼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幕帷。
覆雪的屋顶蜿蜒着，从皇城到民居，从树梢到地面，在寂静的夜里勾勒出连绵起伏的曲线。
农历十二月十六日夜，在这些被大雪覆盖的屋顶下，有一处宅院在紧张地忙碌着。宅院门上正中书有“姜府”两个大字，门前挂着两盏喜庆的大红灯笼，似在迎接喜事到来。
姜家府邸大隐于市，一座青砖青瓦，三进三出的四合大院，富庶而雅静。
姜家老爷姜贤，官拜吏部侍郎，清正廉洁。姜夫人出生自行医世家，独女，继承了家族的医馆，药行生意。
姜家大公子成德，自幼好读医书，考中举人，再无心仕途之路。娶亲后便挑起了医药的祖业买卖，所谓成家立业了，姜家的富庶全仰赖于医馆药行的收益。
二公子成义自由洒脱，无心读书，也不爱生意。
成德紧张地在房里踱着步子，恨不得进产房替妻子受罪。一旁的姜老爷端着茶看似镇定，其实心里也慌做一团。姜夫人手里不停地捻着佛珠，念念有词。
这是姜家第一个孙辈的降生，每个人都是激动又期待。
“少爷，少夫人的状况不好，胎儿脐带绕颈，且胎位难产，少夫人气力虚弱。”稳婆在门外禀报。
“让少夫人含住人参稳住气力，按摩腹部试着调整胎位。”成德边说边要冲出门去。
姜夫人一把拉住了他，“成德，你不可进产房，妇人生产阴秽极重，你进去会有血光之灾。”
“娘，我姜家本是行医之家，救人为先，何况那是我的娘子和孩子。”
“不行，全京城最厉害的稳婆已经在了，我不能让你再搭进去，你好生坐着，我亲去守着。”姜夫人拼命地拖住成德。
产房外，不为凡人所见的另一场较量也在进行着。
焕平软磨硬泡地从长生那里打听到了熙儿将会投胎的人家，便悄悄溜下泰山，守在姜家。上次巫师的事情还没查清原委，他担心再有人对熙儿不利。
不出焕平所料，一个黑影潜入了姜家，衣着打扮是巫咸国人无疑。
那黑影潜进来却并未动手，焕平猜测她是想趁机劫取熙儿的元灵。焕平在暗处运力，唤出冰刀直射向黑影。
那黑影中刀，回身从袖中抛出两条飞蛇朝向焕平的方向。
焕平随手一挥，地上的雪花瞬间飘起变成冰雾将两蛇冻结在空中，待焕平伸手向空中稍一用力，那两蛇便直接断成了几节。
黑影还想起身反抗，焕平一掌推出便唤出了冰雹把她砸倒在地。
“我已查明上次害熙儿的是巫咸国师苍鹭，怎么，你主子不敢来了？我已在六界发了消息，凡遇苍鹭者必告知我。我可不像我那师妹一般心慈手软，下次她再敢出现，我必让她好看。”
焕平边说边逼近黑影，手握冰刀抵住她，“泰山与巫咸国素无瓜葛，说，屡次找上熙儿是何目的？”
那黑影吓地连连后退，焕平并没打算放过她。
这时有亮光从空中闪过，岳府天将追到了此处，“焕平，元君已察得你私自下山，速与我二人回去吧。”
焕平冷冷地对黑影说道，“今日留你一条贱命，把话带给苍鹭，想死就让她来找我。”
待黑影逃走后，焕平转身马上换上了一脸笑容，“稍等片刻嘛，待熙儿投胎，我马上回去。”
产房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稳婆开心地一路跑去报喜了。熙儿元灵已入胎，婴儿哭了一阵，此刻闭眼睡着了。
焕平悄然进了产房，从脖子上取下一物放在婴儿的襁褓里，又深深地看了眼婴儿，便出门被岳府天将带回了泰山。
雪下了一整夜，在灯笼地映照下连绵不断，格外祥和安宁，直到天快亮时，才缓缓停了。
天空开始有了些许光亮，曙色如蓝色琉璃般渐渐升起，薄薄的从雕花的窗棂间钻进屋里，隙缝间透进一丝丝清冷的新雪气息，又缓缓地飘散在屋里如春的暖意里。
屋里绸帏低垂，金装玉裹，一室皆春。罗帐内，少夫人半躺着，秀美的脸庞上还带着重重的憔悴之态，身边有丫鬟在喂她喝滋补的汤水。
成德开心地抱着新出生的婴儿，满脸初为人父的欣喜，姜老爷也在一旁端详，只有姜夫人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这时成德看到了婴儿脖颈边竟有一个形似六瓣冰花的物件，晶莹剔透中带着冰蓝色的微光，温润如玉又透着丝丝凉意，不知道是何材质。
“纤凝，这是何物，是你给孩子准备的吗，我竟不曾见过。”成德问道。
少夫人抬手接过来也是一脸疑惑，“这个物件我也不曾见过呢。”
成德遣身边仆人去问留在府中歇息的稳婆，回来报告，“老爷，大少爷，稳婆说没有看到谁遗留了这物件，还说小姐出生时屋内红色光亮照耀，满屋清香，兴许咱们小姐是携福而生，这便是上天赐的信物呢。”
全家大喜，姜夫人也喜悦起来，忙双手合十朝天念叨，“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天保佑我姜家啊。”
“这物件确实不似凡俗之物，就给孩子随身戴着当作她的护身符吧。”姜老爷摩挲着神奇出现的六瓣冰花说道。
“孩子还没有取名字呢，还请爹和相公定夺。”纤凝说道。
“最爱东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便取名雪晴如何？”
“晴光雪色互相逢，两滴空阶日影中。我刚好想到此句，就叫雪晴。”纤凝笑靥如花。
“雪霁天晴，祥瑞之兆，雪晴，是个福气的乖孙啊。”姜老爷和姜夫人也附和道。
窗外阳光下莹莹的白雪，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婴儿也露出了笑容，哈哈，我转世了，这就是我新的家吧，从此我便是雪晴了，看来这一世的家人还蛮喜欢我的嘛。
咦？等一下，我怎么会有记忆的，投胎凡间不该有记忆才对啊，哪里出了问题？
熙儿猛然想起，在离开泰山前，东岳大帝用力地敲了下她的脑袋，碧霞元君会心地笑着。长生和她说，帝君终究还是不忍她独自面对诸多磨难。
所以，帝君让我保留了记忆，带着熙儿的记忆来经历人间，师父也是知晓的。
那，该不会还有法力吧。
婴儿握紧了拳头，想要运力，这时却听到成德大笑道，“唉呀，哈哈哈，纤凝，我们雪晴好像是尿了，快给她换个尿布吧。”
好吧，确实想多了，怎么可能带着法力呢，如今只好困在这婴儿的身体里，按照人间的节奏长大吧。
只有我一个人出生在这里吗？丹芝呢？她投胎去了何处，今生还能相见吗？熙儿暗自想着。
“看这孩子，大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就机灵。”成德满眼盯着看，舍不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