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通灵万物(1 / 2)
翌日午时,监斩官押解肖家兄弟五人来至刑场,铮明瓦亮的两口虎头铡刀并排躺在场地中央,周围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任杰在人群中依稀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那些人是一起作战过的将士,还有朱光奇。此刻他感受到的除了极大的愤恨、不甘,还有抑制不住的恐惧。
从来没有任何一分一秒,距离死亡如此接近,哪怕是在九曲地宫面对枪口他都不曾畏惧,因为那时候他知道,自己死不了。这一次截然相反,死定了,眼前活生生的世界,还有心底里念念不忘的乐乐,再也见不到了。
其他几人也有相同的感受,可怕的也许根本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面对死亡时内心的煎熬;可怕的也许根本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后无尽的黑暗与空虚;可怕的也许根本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世间如此美好,却从未懂得如何珍惜。
杨贝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叫嚷起来,唾沫星子乱飞:“肖予!妈的!老子本来还能活三十年,跟你过来这鬼地方还不够两年就没了个求的!小兰!老子走了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忘了我就行!”
韩松松训斥他:“闭嘴,真没点出息啊你!下次的轮回,你可以选择不要过来!”
李剑一边哭一边也喊着:“没用的,死循环,下次啥都不记得,还得,还不知道得在这死多少回的!呜呜呜”
任杰也哭道:“我说呢,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虎头铡,乐乐,下辈子我一定减肥,你等着我!别变了样子!我一定,一定娶到你!”
范之悠悠地唱起了《兄弟》,嗓音依旧那么富有磁性和穿透力,动听的声音和旋律,静止了刑场上的空气和人们的呼吸。行刑官也愣在原地,仔细听着他的歌声,陶醉起来。
周围前来送行的不少素装打扮的三军将士,此刻也潸然泪下,被这歌声和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感染,心绪难平。
远处一座馆舍二楼,小兰已经踩在了桌子上。她已经特意挑选好了一条绣着兰花的绸子,拧成了结实的绳结,挂在了房梁上。她不害怕,也不留恋,她只担心到了另一个世界,肖老三别认不出她来,死要一起死,还要保留着美美的样子。她穿着结婚那天穿过的红裙子,戴好了肖老三买给她的银簪,面带微笑地朝着两条街外刑场的方向,等待行刑官的一声令下,就可以和相公共赴黄泉了。
突然,一匹快马疾驰而过,马背上坐着一名红衣女子,身后是一个白衣少年,这,这不是韩莹和肖帅吗?太好了,他醒了?那大家就有救了不是吗?
小兰开心极了,身子激动的颤抖起来,连日来的紧张不安和失眠,让她几乎晕厥,腿一软,脖子恰好套在了美丽的兰花绸子上。还好桌子没有踢开,她惊出来一身冷汗,险些先走一步真的悬梁自尽了!
行刑官终于举起了监斩令牌,正要喊出“行刑!”二字,一只苍鹰俯冲而来,叼走了令牌,掀翻了监斩台上的桌子,直勾勾盯着行刑官。
一大群鸡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咯咯哒哒”冲到场地上四处乱撞,到处咬人。几头老黄牛低头顶角不知从哪里奔了出来,怒不可遏地朝着监斩台直扑过来。
刑场上忽地野草鲜花开始疯长,眨眼的功夫长到了半人多高,相互纠缠拧结在一起,捆住了监斩的大小官员。
肖家兄弟几人脚下涌出无数黑色的、白色的、红色的蚁群,“嗡”地一下把众人的镣铐,枷锁啃了个干干净净,又瞬间消失钻进了地下。
韩莹牵着马缰,背后坐着的正是沉寂了多日的肖予。肖予下了马,来至监斩台前,嘿嘿笑着,摸了摸中间举着令牌的监斩官的头,取出了鹰嘴里的令牌,又高高举起。
疯长的杂草和野花裹挟着台上的官员,送到了铡刀前。刽子手全身都缠满了花花草草和叫不出名称的藤蔓,不自觉地抬起了铡刀。
在杨贝等人惊恐目光的注视下,肖予笑呵呵地把令牌一扔,铡刀落下,人头落地。不一会功夫,刚才执掌生杀大权的一众官员都被夺去了生命,那只苍鹰尖啸一声,啄了块肉,振翅飞去。
无数蜈蚣、蚯蚓、甲虫破土而出,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进食、搬运。鸡群一窝蜂散去,几头疯牛恢复了理智,呆呆地挤在撞碎了的监斩台上“哞哞”叫着。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刑场上恢复了宁静,铡刀前的血渍甚至骨头都不见了踪影,蚊蝇也来不及聚集饱餐一顿,霉菌已经大片生长、蔓延、分解进而消失进了土壤。
这是一套完整的生物链进食过程,在一盏茶的功夫,把刑场当成了食堂,一处嗜血反杀的修罗炼狱从开始到结束,云淡风轻,了无痕迹。
没有撕扯碰撞,没有争吵哀鸣,甚至也没有反应的空间,一切就开始了,同时也结束了。围观的人群还没来得及惊恐,就适应了安详平静的局面,这里发生了什么吗?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兰很快冲了过来,看到安然无恙的肖家几兄弟,喜极而泣,抱着肖老三的脖子,再也不肯撒手。
肖予虽然在呵呵地微笑,在场的人眼里看起来,却是异常的邪魅恐怖。这个少年在干什么?用最纯真质朴的微笑,导演一出尸骨无存的杀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