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来(1 / 2)
低着头转身,用余光看了眼前方后,于布向前走了两步,单膝跪地,把刀解下放在身侧回话:“少东。”
刚才叫他名字的正是白娅,于布停留的地方,离白娅足足有十五步远以上。
因为被分到白娅身边做护卫的时候,有前辈提点过他,如果看到一个全身罩在黑色披风下,戴着白色面具,只能看到双眼的人,那一定要离他十五步远以上,否则,就会死在十五步处。
而现在,那个人就站在白娅身后。
“从午间就不见了踪影,这个时辰才回来,你去哪儿了?”白娅坐得很端庄,双手交在前方,用柔和的语气问着。
柔和,是白娅向来的说话语气,谦虚大度,善良仁慈的名声也同样让人称道。可是若因此在她面前夸大其词,却定是会让她不喜的。她也许不会因此当面动怒,也不会取人性命,但一定会处罚。于布自跟随白娅后,就见过有掌柜夸大考绩的,第二日便被打发出了白氏的店。
“去东市跟着白日来的泼皮,在博实坊青瓦巷杀了一帮恶汉”,于布用简短的话回了白娅。
白娅微微点了点头说:“还好不是个只知道舞刀的愣头,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是十二?”
“回少东,是十二。”
“在你被送到我这里的当天,你的背景生平就一起送到了我的案上。你父母是罪奴,你从小做的也是旁人最不愿做的事,努力练武,分牲畜的食来养身子,家老看你勤奋,才抬举你做预备护卫。在预备护卫里起早贪黑,痴迷练刀,这才被送来我这里。你想入军,靠第八等爵公乘爵后,立功分给家人的办法,帮你父母脱去罪奴的身份?”
“回少东,是”,于布的头又低了一分。
“这是在禺都,你为什么敢杀人?”
“禺都的角落,一样的鱼龙混杂,一样的人命低贱,与景都[廉郡椋裔都城]没有区别”,于布虽然低着头,但是声音却清晰,并不显得卑微。
“你觉得这件事靠你的武力就能解决?”白娅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不知道,可我只有点微薄的武力,这是我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办法。”
“只靠武立身的人,又有几个不身死于武力下?”白娅轻柔的声音说。
于布的头更低了,但是声音却高了起来说:“少东说的是,可是我出身罪奴,我只能睡得晚一点,起得早一点,做得多一点,要得少一点,这是我唯一的出路。如果死在这条路上,那只怪天架星没有看到我。”
随后他忽然笑了起来说:“好在天架星似乎看到了我,起码让我能有幸跟在少东身边。”
听到他这番有些发泄意味的话,白娅没有表现出什么神情,一如方才地问他:“你今年十二,入军的年龄在十五,就算你表现得足够出挑,最多也就在你十四的时候,按虚岁算让你入军,你觉得公乘爵要立的功,靠你的武勇能立吗?”
这次于布低着头没有回答,但是没有回答,似乎就是他的回答。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白娅再开口说:“你说你只有一条路,我现在可以给你两条路。一条,你还是靠着你勤奋练来的武艺,但是你处理事情留下的尾巴,我可以为你收拾一次,两次,但绝不会有三次四次。如果你能随我活着回到景都,我为你写举信入军,除了戮雨卫营,其他的应当都能让你进。另一条”
“我选第二条”,白娅还没说完,于布就肯定地说:“少东要抬举我,不管是什么路,我都愿意去走。”
“你虽出身不好,但也是聪明的,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白娅没有因为于布表示忠心的话而高兴,反而有些叮嘱地说:“第二条路,以后叫我娅姐,听我的话做事,如果回到景都,我依旧认为你是可造可塑的人,我认下你这个义弟,送你进戮雨卫营的白家听刀营。”
“听娅姐的安排”,于布的声音有些哑。
得到答复,白娅终于是露出了笑容,起身上前扶起于布说:“你跟我也有些时日了,我知道,你并不是火气重到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今天那个泼皮对我眼神龌龊,言语污秽,你为此去杀他,在我看来虽是不妥,但我承你的情。往后,这样的事情,就算你有想法,也要先问过我。”
为于布整理了下衣襟,白娅从袖中取了一瓶药一块玉牌给于布说:“午间不见你踪影,我就猜出你是跟着那泼皮去了,这瓶伤药你拿去用,明天辰时,你佩戴这白家玉牌,精精神神的在药庐等我,随我去拜访今日来过的孔府三姑娘。”
吩咐完,白娅便离开了药庐,站在她身后的人也随她离去。
夜渐渐深,宵禁的钟声响起,禺都这个繁华的南都也进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