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真假(1 / 2)
二成的谎言和八成的真相,往往比十成的真相更容易让人信服。但往往二成的谎言隐藏了最为重要的内容。
清风楼的包间总是难定,徐晏清是下了值之后才来的,自然被小二拦在了大堂,还是纪岁和到了才解救了她。
“我记得总有两间包间是留空的,以防不时之需。便是我纪岁和没有脸面,纪府的薄面可否让贵处腾个包间给我?”
纪岁和便是谦谦君子,这样明褒暗讽的说辞仍让人有些背后一凉。
小二不敢拿乔,连请示掌柜也不请示了,直接将两人带往了包间。按照纪岁和的吩咐简单上了些酒菜之后,包间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
徐晏清没有给两人倒酒,倒是纪岁和亲自给两人满了杯酒。
“说吧,你的‘难言之隐’。”
能逼人把难言之隐说出来实在不是以往纪岁和处事的风格,他最不屑为难于人。这样做正说明,他从未信过徐晏清有“难言之隐”。
如今朝堂复杂,奸细、卧底防不胜防。更何况,永王看起来不仅和她相熟,还十分信任她。他不能容忍不利于永王的因素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而自己却没有及时止损。
徐晏清逃不过,只能简单说道:“小时我便没了父亲,母亲与我孤儿寡母投奔到江南舅舅家后,因为经常被地痞骚扰,放心不下便把我扮做男孩来养。后来舅舅撵我们出门,我更没法换回女子身份。就这样一路走来,做了男子。”
纪岁和想到曾经永王去过江南,难不成那时他们就认得了?
“正是,那时住在隔壁,只是我并不知道他是永王,他也不知我是个女子。我来上京之后才知道少时的邻居竟是永王殿下。”
徐晏清还不知道为何他总是纠缠不休,非要把自己掀个底朝天。
纪岁和却不体谅徐晏清,接着问道:“女扮男装讨个生活能理解,只是你为何要进入朝堂?朝堂之上不更危险?”
“我如何不知道朝堂危险?只是及笄之后,舅舅逼我嫁人,我抗争不过只能逃出苏州。唯有天子脚下,舅舅不敢放肆。我也读了许多年书,为何不能像个真男儿一般去闯一闯。只是没想到真的中了举人,又成了探花。如今有俸禄,也不用被逼嫁人,我对现在的生活真的很满足。”
徐晏清怕这段真话不能说服纪岁和,又为自己补上一句。
“还是你认为,女子便该被困在闺阁,一辈子做没有自由的鸟儿,任人摆布、任人愚弄?她们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拼上一拼吗?”
纪岁和被这句话震惊到了。这个世道仍旧是男子为尊,从没有女子要把抗争摆在男子的面前。便是为了自己而活,却不能走男子的道路。只能在传统的女子的生活和世界摸索。
其实今日来之前,他已经私下调查过徐晏清。江南那边传回的情报与她所说一致。徐母从小带着徐晏清投奔舅父,后来莫名自己搬出去住。徐母走后不久,徐家小子就不见了。其舅父曾追到上京,后悻悻而归。无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徐家小子从此从苏州消失了。
今日前来,他是想知道徐晏清是否会对自己说实话,也想从她的态度判断一下她是否别有身份。只是,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开展。
他一时无话,猛地喝了一杯酒,然后静静沉思。徐晏清也陷入沉默。
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越来越频繁梦到的小时候和父亲的模样,是自己来到上京更为重要的原因。但是自己都无法确定是梦还是真相,自然都不能对外透露。
大理寺饱藏卷宗,简直是最方便自己找寻真相的线索的地方。大理寺人杰地灵,都是不俗之辈,自己的身份不宜与他们深交,稍不注意或许就会泄露。本来还在考虑如何有机会去大理寺查看卷宗,却没想到自己能进入大理寺的档案室。这一遭既是风险,亦是机遇。不过自己的命运被陆尧年的一时兴起就此转了个弯。
见纪岁和缓了好久仍旧没有说话,徐晏清为他再满了一杯酒,轻言劝道。
“纪大人从小便在钟鸣鼎食之家长大,怕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女子。我并不是要改变大人旧有的认知,只是对我的行为做一番解释。希望大人理解我,远离我,从此便把我当做个陌生人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