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毙于风雪(1 / 2)
赵玉皋背着许灵月,再次来到歇脚的茶馆,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茅草棚里空空如也,赵玉皋找寻了一番,在柱子上发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是唐虞风的手书,上面写着:“王青兄弟,赵小友,你们俩生死未卜,我们久等无益,带来的药已施完,补给也耗尽了,我们就先行离去了,据说叛军已经开始攻打堰州,战况激烈,你们出来后一定要绕过堰州,最好不要进城!如果实在走投无路进了城,就去城里的云深医馆找老杜!”
赵玉皋放下信,得知了此时的情况,心里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打算。
许灵月看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还留有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她拄着树枝蹦跳着上前,在灰烬里几番拨弄,居然翻出了几个红薯和土豆,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但由于脚上有伤,一蹦就痛的她龇牙咧嘴,露出一排细密的贝齿。
“玉皋哥哥,快来,这里有吃的!”
赵玉皋上前爱怜的轻轻抚了抚她那已经打结的发丝,有些感慨的说:“小月亮真厉害!没有你的话,哥哥早就死了!”
许灵月狼吞虎咽的啃着烤土豆,含糊着说:“有我在,才不会让你变成山羊呢!”
许久未吃过饱饭的两人吃的大快朵颐,连烧焦的外皮都没舍得丢,吃饱喝足后,又美美的睡了一觉,才再次启辰。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堰州城东郊,想趁着夜色绕道回省城,在一片树林里看到了几个人影,吓得躲了起来,许灵月吓得缩了缩脖子,附在赵玉皋耳边焦急的说:“玉皋哥哥,快藏起来!被人发现了就会变山羊的!”
赵玉皋安慰道:“不用怕,小月亮,有哥哥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许灵月仍然吓得瑟瑟发抖,赵玉皋单手背她,接过她当作拐杖的树棍用以防身,而后仔细观察树林里的动静。
不一会儿,赵玉皋终于看清,不远处躲藏的应该是一家逃亡的百姓,他们除了两个青壮年男子,还有几个老弱妇孺,紧紧靠在一起,惊恐的盯着自己,浑身衣衫褴褛,面容枯槁,一看就是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了!
赵玉皋再次安慰道:“没事了小月亮,他们看样子不是坏人,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许灵月闻言,身体的抖动才放缓了一点,她闭上眼睛,没有说话,整个人瑟缩在赵玉皋的背上,小手紧紧的抓住赵玉皋的肩膀,任由赵玉皋往前走。
“什么人?站住!再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两个负责守夜的男子如临大敌的问。
“两位大哥稍安勿躁,在下跟你们一样,也是带着妹妹逃亡的!”
看到赵玉皋背上的许灵月,两人这才收起了些许戒心,但仍然有些防备,赵玉皋也懒得跟他们多做解释,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抱着许灵月靠着一根大树歇息。
好在其中一个男子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小兄弟,你们是想进城吗?”
赵玉皋摇摇头道:“算了,如今的堰州是个是非之地,我们不打算进城!我准备休息一会儿就绕过堰州城!”
男子点点头,接着说:“不进城最好,昨天下午有个老前辈不听劝,非要进城,结果被守城士兵直接打死了!真是太可惜了!他还请我们喝了一碗预防瘟疫的药,可是我们连给他收尸都不敢!”
“你说什么?请你们喝了一碗药?他是不是背着一个大铁壶?”
男子点点头。
赵玉皋顿时泪流满面,不知是哪位老前辈命丧于此,他哽咽着说:“二位兄弟,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妹妹,那位前辈是虞安的大恩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小月亮,你在这里等哥哥,我一会儿就回来!”
而后,他头也不回的就朝城门跑去,许灵月朝着他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追去,边跑边喊:“玉皋哥哥!等等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一个男子上前赶紧将她抱住,许灵月一口咬在男子的手背上,他一吃痛,不得不松手,许灵月挣脱开来就朝赵玉皋追去。
赵玉皋跑到城门外,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中,他一眼就看到正中央那个背着铁壶的老翁,城楼上的士兵披甲执锐,严阵以待,赵玉皋看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位老前辈,但无论是哪一位,他都觉得无比愤慨,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到头顶,心底有满腔怒火需要发泄出来,可是他嘴巴大张,却只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呜咽,为众人抱薪者,怎能落得如此下场?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此时,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冲出树林,把老前辈翻过来一看,不是杜云深又是谁?
赵玉皋来不及悲伤,背起杜云深就跑,城楼上的士兵听到动静,很快发现了他,随即立刻开枪,噼里啪啦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子弹不断朝赵玉皋激射而来,好在背上有杜云深和大铁壶作为缓冲,打的铁壶咚咚作响,火星四溅,等他冲进了树林,枪声才逐渐停止。
赵玉皋由于负重太多,跑的太快,进了树林后,没多远就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许灵月终于找到赵玉皋,而后直接扑在赵玉皋身上,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哀求道:“玉皋哥哥,不要丢下我!”
“你放心,哥哥不会丢下你的!”
不一会儿,两个男子也蹑手蹑脚的赶来,七手八脚的帮着赵玉皋挪动杜云深的尸体,赵玉皋满眼通红的问:“他们怎能这样做?杜前辈是专门出城来救助虞安百姓的!”
一个男子叹了口气说:“据说是堰州知州请的法师算了一卦,卦象上说虞安疫鬼与贼寇横行,百姓已被驱使而不自知,所以下令但凡靠近东门的流民皆可诛杀!那位老前辈家是堰州城里的,他只是想回家,谁知撞在了枪口上!”
赵玉皋没有说话,连日以来的冲击似乎已经让他丧失了哭泣与悲伤的能力,只剩下心底无尽的绝望与悲凉。
几人很快在树林里找了块地,开始徒手刨坑,赵玉皋一边刨坑一边给树林中的流民讲述杜云深前辈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