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得往生（1 / 2）
漆黑的夜，寂静得宛若一潭绝望的死水。纵使冷风如刀，依然吹不起半点涟漪。
已是丑时，平安县内的男女老少，都已经陷入了甜美的睡梦之中。
“走吧。”
温良盘膝入定，运转《梦入神机》功法，元神出窍，离开了肉身。
如墨般漆黑的长发、如墨般漆黑的眼眸、如墨般漆黑的衣衫。
他就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使者，全身散发着神秘古老的气息。
阿飘仔仔细细地看着温良，精致的眉毛挑起一抹讶异的弧度：“你的魂魄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真灵在持续逸散？”
“是的。”
温良的回答，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一块幽黑的寒冰。
“为什么？你才十三岁？！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阿飘的声音提高了几度，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温良搂着阿飘的脖子，给出了善意的提醒：
“人在江湖混，不该问的不要问，懂？”
看着温良缠绕着三千红丝的拳头，阿飘连连点头，就像个听话的乖宝宝。
一黑一白两道游魂游荡在夜幕下的平安县城，每到一处，温良都会贴上一道神秘的符箓，上面事先篆刻了障眼法，普通人无法察觉。
温良缓缓地飘浮到半空中，双手结印，只听虚空深处传来水流的声音，春秋棋盘再度浮现在温良的脚下。
“乱世棋局，开！”
温良心中默念，只见春秋棋盘忽然散发出苍茫古老的金光，那金光化作一道神秘的结节，将整个平安县笼罩其中。
千门万户飞出一道道迷蒙的光华，那些光华落在春秋棋盘之上，化作了一颗颗雪白如玉的棋子。
与此同时，夜空之上，群星璀璨，一道道星光落在棋盘之上，化作了一颗颗漆黑如墨的黑子。
乾坤为棋局、星辰为棋子。
平安县内数十万百姓的命运，此刻，尽数汇聚在这道小小的棋盘之上。
每一枚棋子都散发着无比玄奥的波动，然而从局势来看，白棋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只需按部就班，就能断绝黑棋的全部退路。
温良凝视着眼前的棋局，大脑在飞速地计算着，修长的指尖浮现着幽黑的光华，化作一枚黑色的棋子，缓缓落在了棋盘之上。
“叮~！”
落子无悔。
温良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脑海深处传来阵阵眩晕之感，整个人无力地向下坠去。
温良的印堂浮现一抹浓郁的黑气，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原本漆黑的长发，竟有三分之一变成了白色。
阿飘稳稳地接住了阿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清楚温良做了什么，可是他能明确地感受到，温良的真灵逸散速度，加快了许多。
很显然，刚刚的那一枚棋子，耗费的是温良自身的生命本源。
“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飘感到很是疑惑，他并不是天机术士，所以看不懂温良的布局。但是当温良落子的那一刻，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平安县的天道气运，发生了改变。
温良躺在阿飘的怀里，有气无力地说：“你知道全部的源计划吗？”
阿飘一脸懵逼地看着温良：“全部的源计划？什么意思？源计划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刺杀秦人凤吗？”
果然——
对于阿飘的反应，温良并没有感到惊讶，他打了一个响指，只见春秋棋盘没入虚空之中，笼罩着平安县的金光结界也缓缓消失不见。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只知道刺杀秦人凤的计划，根本不知道源计划的全貌。”
温良咳嗽几声，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刺杀秦人凤，只是全部源计划的三分之一。”
“方今天下，乱世已至。四海九洲人才辈出，大有群雄并起、逐鹿天下的迹象。反观嬴氏皇族，人才凋零、气数已尽。观主制定源计划，最终目的，是为了截取那些世家、门阀的气运之力，为大秦江山，强行续命。”
听完，阿飘的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震骇，整个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温氏宗族传承千百年，气运鼎盛不衰，祖宗祠堂内更是孕育出了一朵三十二瓣的气运金莲。如今这一代，文有温长安、武有我温良，气运已经鼎盛到了极致，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冬祭大典之后，那朵气运金莲就该彻底绽放。”
“观主在清风观枯守百年，就是为了采摘我温氏宗族的这朵气运金莲。只是这朵金莲关系到我温氏宗族两千多人的身家性命。若是任由观主采摘，不仅温氏宗族，就连平安县的所有人，都将会因天道劫难而死于非命。”
“自古天公地道，想要救命，就得拿命来换。”
说到这里，温良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璀璨梦幻的星空，嘴角浮现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阿飘终于明白，温良落子的深意，当即气愤不已，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所以你就牺牲自己，替平安县百姓承受这一劫？”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啊。”
温良倒在阿飘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浅浅地笑着：“不过是永世沉沦、不得往生而已。”
·······
·······
这一夜，温良睡得很沉、很沉。
仿佛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醒来之后，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濡湿。
温良打了一桶热水，懒懒地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缓缓起身，换上一身黑色的短袖练功服，坐在镜前，将那一缕刺目的白发梳成斜长的刘海，正好遮住了左眼，看起来颇有几分痞帅的气质。
“还不错嘛。”
温良对于自己的新造型很是满意，正打算出门，忽然想起了阿飘说起的温柔之死，不由得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云水心的叮嘱再一次回响在温良的耳边。温良想了想，目光落在了挂在衣架上的紫瑶法袍。
这件法袍乃是一件罕见的极品防御灵器，万毒不侵、刀枪不入、水火不浸。若论珍稀程度，甚至足以媲美下等的仙器。
毕竟防御性的灵器永远比攻击性的灵器，更难炼制。
温良心意一动，紫瑶法袍变成了一件火红的练功服，为了避免引人注目，甚至还稍稍做旧了一些。
拿着这件练功服，温良找到了正趴在傻春身上呼呼大睡的温柔，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巴掌拍在了温柔的屁股上，怒道：“你这种年纪居然能睡得着？！”
“知不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
“起来修炼！”
对于敢跟自己抢位置的温柔，温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于是，睡眼惺忪的小胖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温良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肉，像小猪仔一样提到了院子中。
“身为武者，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一口气，便是胆气、心气和骨气。”
温良把一根象征着武道新人的蓝腰带系在温柔的腰间，严厉地说道：“方今天下、武道衰颓、前路断绝。身为武者，就是要凭这一口气，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听懂了吗？”
还没睡醒的温柔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
“武道九重境，一步一重天。这第一境是聚气境，就是要通过独特的呼吸吐纳方式，吸纳天地元气入体，经过千锤百炼，融入丹田气海之中。等到丹田气海盈满，就可以去冲击第二境的开脉境。”
说完，温良拿出了一本泛黄的古书，书上写着三个端庄秀丽的簪花小楷——《竹锦诀》。
温柔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