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就听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他每一次凌厉狠辣的急攻都给阿颛尽数拆解,以肉掌挡了回来。众人心惊肉跳,龙休傲剑上递出每一招均是所向披靡的杀着,别说正面吃中,即使一不小心给壬珲剑刃扫上些许,那也是非死即伤。但剑光刃网之下,阿颛双臂连环、交相辉映,十指曲曲直直、忽伸忽长,每与剑刃一触,宛如两件兵器猝然相击,犹似他那双手乃镔铁铸造一般。旁人见状,无不惊奇。
魑魅血焰爪原是以波云诡谲、变幻莫测,出手往往一击制敌。杀人于无形、斩首于无迹。若练至高深境界,十指之力无坚不摧、双掌之肌无防不破,置身刀光剑影而分毫不伤。其实剑之一道讲究灵台空明、意无杂念,剑招之威方才淋漓尽致。龙休傲此刻心浮气躁,大悖剑意,招数虽密,却不能得心应手。阿颛十多年以来日夜苦修,早将这门功夫练得炉火纯青,运使出来行云流水,大可循其破绽乘隙而入。只是他鲜少与人交手,不谙战术;而重伤之余,功力大打折扣,真气十失五六,才一味招架,未能克敌制胜。
龙休傲适才以言挤兑,令双方皆拿兵刃相斗,原是想以己之长克彼之短,但旁人并不知悉,而今他一剑在手,久斗对方赤手空拳,已然脸面无光,如若无法取胜,英名何在?
思及后果,龙休傲更是焦心如焚,胸中已起疯念,今日即使不能全胜,也要拼个两败俱伤!力贯双膂、剑飞长虹,不断催击。也不再御护自身,招招进逼。但他越是急于求成,越适得其反。起先还能勉强持平、不落下风,只须臾见便左支右绌,且对方武功极其古怪,每逢壬珲与其手掌相撞,他胸中便是一寒,如受冰锥之刺,虽无痛感,却沉闷异常,不知是何缘故。龙休傲自诩见多识广、阅历非凡,对阿颛所显武功却一头雾水,半招不识,虽有玉石俱焚之念,终究忌惮,不免心存谨慎。剑走偏锋,极力避免与其双掌相接。
可对方十指却似黏上了壬珲一般,如跗骨之蛆,无论如何摆脱不去。阿颛倏忽变招,双掌由二转四、自四成八……重重叠叠化将上去,顷刻间千万只手掌来回挥舞,如鬼似魅般左突右晃、变幻无穷,只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此乃“天翻地覆千手观音掌”,同魑魅血焰爪一般,端的是瞬息万变,皆具神鬼莫测的特性,但二者后主杀人夺命,后者旨在扰人耳目,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虽花里胡哨者居多,但其利害猛恶之处,不压于世间如何一门神技!
龙休傲心知一人手法快至一定程度,施展开来确实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以此凭巧取胜。但此类功夫十成中有九成是虚,左手佯攻檀中,其实不然,趁你设法拆解抵御之际,右手早已往百会击落,叫人顾此失彼,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辨其轨。然阿颛使的这门掌法,竟似尽实无虚,明明只有一双肉掌,可万千掌影蹁跹飘忽、跃然剑上;而剑掌相触的声响却振聋发聩,犹似千万人同时拍击壬珲而不见血一般,匪夷所思。他里见过这等功夫?
说时迟那时快,场中战局神鬼莫测,其实不过电光火石、片刻之间而已。但仅仅只是须臾,龙休傲已汗流浃背。蓦地腕上一凉,一只手掌从壬珲剑底如鱼泅水般游了过来,轻飘飘往他胸前按去。掌法未到,掌力先至,只压得他前臆格外憋闷、真气滞塞难喘。龙休傲这一惊当真是肝胆俱裂,忙缩臂撤肘,以擒拿手予以抵御,不料手法始出,右手掌心一空,壬珲宝剑为人夺去,到了阿颛手中,上下掂量。
这两下变故无征无兆,别说龙休傲当局者迷、不明所以,就连旁观千余人等亦不禁啧啧称奇,怎地不过眨眼之间,战局就定了胜负?
龙休傲愣神半晌,蓦地瞪大瞳孔,竟似充血一般殷殷赤红。他兵刃失手,霎时气急败坏,再也顾不得场合,怒吼道:“岂有此理,将剑还我!”身子前倾,双掌齐出,意欲夺回壬珲。
他理智尚未全失,明知自己拳脚功夫有限,不便以此动手,疾速冲中拾起插在玉砖中的那柄六尺匕首,化刀为剑,咆哮而攻。
境君夫人见状,在旁冷嘲热讽:“都说九玉恒宫掌门真性情真好汉,有一说一、说一不二而今大败亏输,却又恼羞成怒,果真是一言九鼎。”
她一番挖苦,很是得意,满拟龙休傲会羞与己径罢手服输不可,不意正道群众顿时哗然,高声道:“你方言而无信在先,龙掌门以牙还牙在后,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天经地义。莫非你教使得,我方便使不得?天下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理?”
适才阿颛匕首拿捏不定,以至失手,归根结底仅是意外,并非龙休傲武功上胜了。但他所以长剑遭夺,实实在在乃因技不如人。但此刻群情鼎沸,旁人也不知内情,境君夫人一时语塞、无话可说。
口舌之快到底不能扭转乾坤,正当双方舌战一回,龙休傲忽然尖声厉叫,但只一吼之间便戛然而止。
众人回过头去,就见阿颛左手握剑,右手持刀,气定神闲悄立一侧,龙休傲却瘫坐于地动弹不得,竟给封了气穴。
境君夫人面上再显喜意,笑盈盈的踱了过去,从阿颛手中接过壬珲,摩挲片刻,往龙休傲颈中一横:“此番心服口服了吧。”
未待她有甚动作,九玉恒宫中跃出数人,对着她便齐膝跪地,数度叩首,哀求道:“请夫人手下留情!”
境君夫人亦非得理不饶人之辈,闻言手上劲力一缓,笑道:“非是我不肯手下留情,只是贵宫掌门委实横蛮了些。罢了,尔等且将他拖出去,今后切勿再踏入我墨夜檀宫半步。唔,你们掌门话痨得紧,未免聒噪,便让他安安静静闭嘴罢。”
众弟子一阵为难,龙休傲受制于人,被封之穴何时能解?阿颛说道:“无碍,稍后自解。”
待九玉恒宫一干人等退下,境君夫人居中而站,说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尔等愿赌服输,想必也不会效仿龙大掌门,干那出尔反尔之举。还不速速离开,更待何时?”
正道群众面面相觑,都难定主意,浑不知如何是好。三教九流高手如云,武功较之龙休傲旗鼓相当之辈大有人在,但也仅此而已,较他为高之人却少之又少了。既然他已落败,旁人再战车轮,也只是自取其辱、于事无补,何况境君夫人之言确切属实,事情酝酿至此,只有走为上计。可千万豪杰鏖战月余方才兵连祸结打入在墨夜檀宫,眼看歼魔在即,说走就走,又怎能甘心?
正踟蹰间,一直袭地盘膝的将楚蓦地睁了双目,金光甭设,一跃而起。他正欲开口,宫外一名九玉恒宫中的门徒去而复返,径直冲入大殿奔至他身旁,跪膝呈上一卷薄纸:“这是我派掌门的劝诫之信,请将护法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