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霍斯年从小便是一个活的清醒的人,他对亲情、爱情、人生有着独立的思考与见解。
他生活的大家族环境里,所谓亲情是父亲为了家族利益可以把女儿当做联姻工具,而女儿不得反抗违背,必须维护家族利益;所谓爱情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只能被包办婚姻,守着丈夫一人,看婆家脸色过活;所谓人生,无非是遵父命,遵夫命,生长的每一步被提前安排好,只需要戴着道德枷锁,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走就好了。
似乎只有有权势地位、掌握家庭话语权的男人,在自家才有有限的支配别人和自己生活的自由。而在浮沉起落的乱世,就连他们也没有选择人生的自由。所以,他连这样的掌权者也不愿意做。
离开家国,看过了世界之后,他甚至不确信,能否找到那个相爱相守的伴侣。他身边从不缺女人,可是无论是一味顺从内敛恭顺的中国女人,还是一贯自由散漫热情狂放的外国女人,他都不喜欢。
他一度怀疑,自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也曾想过,一辈子就自己一个人,过着自由散漫的日子,然后孤独终老。
可是,直到遇到了沈云舒,他的爱情细胞就像被激活了,为了这个女人,他会丧失理智,会吃莫须有的醋,会为了救她奋不顾身,为保护她不顾一切,甚至甘愿自己披上命运的枷锁。
可是,以前他最怕最恨的是为“霍大少”这个声名所累。如今,为了她,为了保护她和她所爱的,他必须经营算计,权钱傍身,不然连自己的安危都保障不了,何谈爱她,何谈有能力保护她?
在自己屡次身处险境,被抹黑丑化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争权夺利,却在她被讥讽嘲笑,家人遭遇横祸的时候,觉得力不从心,从而对权力的渴望就此萌芽。
这些心事,他从未向她,向任何人吐露过,他只想默默去做。
爱情啊,真是奇妙又威力无穷的东西。
而沈云舒对霍斯年的转变还是不解和不适的,当下的她并不能理解霍斯年的动机和爱意,只是为他感觉遗憾。明明他可以做一只无忧无虑的花蝴蝶,挣脱家族的枷锁,飞越名利的牢笼,去国外谋一番广阔精彩的田地。
她,想要的自由莫过于此,可沈家和帮派的担子太重了?不允许她做自己。可是霍斯年不一样,看过了世界的人,怎么会甘心困在一座危机四伏的城里,睁开眼睛国家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战乱骚动,即便在沪城是名门贵族,肉体过着浮华不安定的生活,而灵魂却无处安放。
后来,她才明白,他这么选择都是是为了保护自己。如他所说,她是他的劫,可他甘之如饴。
晚宴就这样在“几家欢喜几家愁”的诡异氛围里结束了。霍大帅对沈云舒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颇为欣赏,第一次见长辈,见他这样的人物时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一看就知道是个家教严有修养的好孩子,与儿子霍斯年站在一起颇为登对。放眼沪城,再也找不到比这对更般配的小夫妻了。
江湖传言果然不虚,沈老大对这个宝贝女儿视为珍宝并非夸张,单看沈云舒的外貌,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不凡气质,都是会被男人所觊觎的,更遑论她漕帮继承人的贵重身份,沈家的万贯家产以及遍布各地的买卖生意。
虽然沈老大现在生死成谜,但霍大帅并不在意,他很在意的是沈云舒代表的沈家势力,只要这个儿媳妇顺利娶进门,他所筹谋的所期盼的就会早日实现,这对霍家和沪城军的未来都是利好。
最近粤城的爱国组织牢牢控制了当地的政权,而东北、西北、西南的几个大军阀又不太安分,互相之间倾轧地盘挑起纷争,加上匪乱横行,就连自己的管辖区域也不安宁,特别是接壤边界流祸四起,令霍大帅头疼的很。
行军打仗,巩固边防,居中调停,自卫反击……哪一样不是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做支撑?没有源源不断的金钱作支撑,霍家何论守住沪城,何论扩张势力范围,何论实现宏图霸业?沪城的爱国组织活动越来越频繁,各国租界的洋人越来越难缠,霍家在政界的风评堪忧,在民间的舆论也是褒贬不一,特别是二儿子霍斯业虽然屡建军功,但行事作风强硬冷血为世人所诟病。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行不义必自毙,霍大帅急于扭转颓势,眼见粵城的爱国组织颇得民心,沪城也没少被渗透,他最近心里慌乱的很,生怕哪天一睁眼,自己被下野囚禁,步了粤军阀的后尘。
离开霍家已是深夜,沈云舒拒绝了林美华提出的暂宿客房的挽留。霍斯年十分绅士地提出亲自送沈云舒回家,一路上他一手扶方向盘开着车,一只手紧紧握着沈云舒的小手,仿佛生怕她变成一只蝴蝶在他眼前飞走,一时间车内的氛围暧昧又甜蜜。
霍斯年平时自己开车的次数不多,即便开车也是一人独自驾驶。多数时候霍家都有专门的司机供家里差遣,霍斯年亲自开车送人尚属首次,此前除了母亲文竹,还没有一个女人坐过他的副驾驶。
沈云舒想把手抽离出来,但霍斯年紧紧地握着,她索性就由他去了。
“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嘛!”霍斯年带着撒娇的语调率先开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