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2 / 2)
四目相对,她并没有对汪烨的出现感到意外。
“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吗?”汪烨微微蹙眉,他预备好要对她卖弄迷人的笑脸,看见对方的模样,一时竟给忘了。
谭凝的唇抿成一条线,她的脸没有血色,原本该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看起来既黄又枯,两只大而深的眼睛,像一汪望不见底的潭。
“你有什么事?”她轻轻舒了口气,好像说话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
“你的手机……”汪烨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那晚他撞碎了她的手机。
“不用了。”谭凝没再多看他一眼,关上了房门。
汪烨后来没能敲开谭凝的房门。
他收买了前台的人,留意谭凝的行踪,以确保一旦她出门或退房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那几天,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谭凝,她身体究竟哪里不舒服?她一个外地人、几乎是身无分文,住在苏市落魄的旅馆闭门不出,是为的什么?她有男朋友吗?她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汪烨推掉一切不必要的社交活动,专心等在酒店门口,像一个守着树桩的虔诚农夫。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谭凝推开旅店的陈旧铜色推拉门,她穿一件与初冬季节不相衬的米色薄风衣,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孤身走在老城区狭窄的人行道上,偶有骑着单车和电动车的人匆匆擦着她的胳膊而过。汪烨缓着步子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回头查看车况,好几次想骂人。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在寒冷的傍晚街头跟踪一个女人,难道只因这女人对自己爱搭不理?
白昼交替,路灯点亮,喇叭声此起彼伏,正是一天中城市路况最紧张的时候,信号灯忙着眨眼,千万条腿在人行道上穿行,汪烨站在离人群三米远的地方,眼睛始终盯着站在人群前方的谭凝,对方在等对街的信号灯变成绿色。
谭凝从静止的人群中迈出步伐时,并没引起其他路人的注意,可汪烨立刻察觉了,他跨步急速奔跑,撞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猛地伸手将蹿进车流中的谭凝拽住,扳过她的身体大声质问:“你瞎了!”谭凝不回答,甚至别过脸不看他,汪烨两只手死死掐住谭凝的手臂,还欲发火,但手一下松下来,他瞥见谭凝眼神中的光灭了,细小的胳膊在他的手掌中像抽了筋的虾,一点点软下去,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