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强军有成效（1 / 1）

军事制度的改革让朝堂蒙上了古怪的气氛。朝上不再是神宗皇帝坚定的站在王安石一边和反改革派角力，而是分成了三派“各怀鬼胎”，但都不直说。改革派希望削减禁军，减少财政开支，提高军队战斗力。反改革派就是要把改革派赶走，因为在朝堂上单个官员的力量是极其有限的，需要形成所谓的“队伍”才能保住这身官服，而现在的反改革派已经被排挤的七零八落了。神宗皇帝想的是富国强兵固然重要，但不能让枪口对着赵宋王朝，若百姓拥有武器以后用武器声张诉求，那皇帝还怎么当？

当然谁也开不了口，反改革派不能说得把王安石之流赶走，换一批自己的人。神宗皇帝是执政为民，大宋政府的利益和广大人民的利益是高度一致的，怎么能惧怕百姓拥有武器反政府呢？虽然他心里知道自己的天下也是用枪杆子抢来的。既然各有利益诉求，又拿不上台面，那就只能打哑谜。

熙宁五年（172，大宋又一名将横空出世，章惇任两湖查访使。章惇也是嘉祐二年（157科举龙虎榜及第的进士，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当榜状元章衡的叔父。章惇的才干和性格都不允许自己接受本届科考的结果与授官，一气之下便回家接着考试，在下一届嘉祐四年（159的科举中，考中甲科第五名才肯接受朝廷的授官。这人的成长经历显然属于硬实力派，嘉祐二年（157科举龙虎榜上没有好名次的又不止他。他的同年兼朋友苏轼、苏辙就马上通过张方平、欧阳修、韩琦等有名望的人开始造势，准备制科考试。章惇和他的族叔章得象很不一样，章得象是庆历年间的宰相，想着法儿阻挡范仲淹改革。章惇这样的学霸性格和做派注定会走进王安石的改革派。据说他的同年苏轼早年曾说他的性格彪悍，恐日后会杀人。只有一点，章惇的出生，也是他无法选择的，让他有些尴尬。他的生母可能是他父亲的岳母，他的父亲章俞的妻子是遗腹女，母女俩年龄相差也不大，章俞就把这对母女俩一同“照料”了。

章惇任两湖查访使，淋漓尽致的表现了他的军事才能。章惇开拓西南时，仗仗打的威武，遂四川南部、湖北西南、湖南西部、贵州东北部、广西西部被纳入大宋版图。大宋朝控制了东起宁乡县司徒岭，西至邵阳白沙寨，北到益阳四里河，南至湘乡佛子岭的广大地区。

反改革派就开始提意见：“章惇杀人太多，尸体把河流都堵上了，老百姓好几个月都吃不上鱼。”章惇是儒家学者，听了这话当然不舒服，心想看我不弄死你。当然章惇这辈子是没有杀过大宋朝臣的，他杀的都是敌人。

神宗皇帝听了这话内心还是很高兴的，章惇毕竟是打了大胜仗，总不能让敌人把宋军都打死打伤，壅塞河道吧？便说道：“啊，让老百姓都吃不上鱼啊，那是章惇的不对。”看来这一回合，反改革派没有给神宗皇帝输送什么有威力的弹药。

枢密使文彦博只好出场了，他劝神宗皇帝：“王韶、章惇是打了大胜仗，但是打仗都是无底洞，他们今天取胜，就会找陛下要钱、要粮、要人继续打下去。就像装修房子的工人，一开始装修的很漂亮，然后让主人去看，就会告诉主人要想其他地方也漂亮，您就快给加钱吧。”

神宗皇帝觉得这话也不妥，打了胜仗怎能是错呢？难道要打败仗才对吗？便说道：“文爱卿，可是房子坏了你是修还是不修呢？”看来对打比方的问话，只能用打比方来回答。这让文彦博哑口无言。

司马光说的什么老百姓害怕在田地里看到兵器啊，老百姓练兵不吉祥啊，民兵打不了仗啊，也都统统不靠谱。神宗皇帝只好自己给王安石来点警告。神宗皇帝对王安石说：“曾孝宽告诉朕，老百姓有砍断自己的手指来逃避担任保甲丁的。”其实，这是神宗皇帝自己编造的一个桥段，他原本还想说，有兄弟俩的家庭，为了逃避保甲，一个兄弟把另外一个杀死了。他想想这个桥段的合理性差一点，就假托曾孝宽之口，合理化了一下。编这样的段子确实不算难事，如“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木兰从军便是府兵制的产物，如果是募兵制度，怎样也不会招募到花木兰这样的女子。

因为王安石的“保甲法”说了，伤残不用服役，单丁不用服役。“断指”、“杀兄”这样的桥段就应运而生了。曾孝宽是前宰相、反变法派曾公亮的儿子，王安石称病居家时，宰相曾公亮派儿子曾孝宽因公事去见王安石，不料曾孝宽为王安石才学、担当所折服，后成为变法派的干将。

王安石当然对曾孝宽信任有加，就不相信曾孝宽说这话。王安石说：“这件事最初是从蔡骃那里得到的消息，赵子几派蔡骃去询问查验，不过是有个人因为砍木头误伤了手指，还有几个人都可以做证。”

神宗皇帝不禁想笑，心想：“我瞎扯一个桥段，你一本正经的弄个更扯的桥段。”神宗皇帝也不想继续计较，就问了一个正经问题：“‘保甲法’毕竟增加了百姓负担，推行是需要钱的，朝廷是否有足够的经费？”

王安石也正经回答：“推行‘保甲法’所需要的费用是养相同数量禁军费用的十分之一、二，推行‘保甲法’为有序裁减禁军数量奠定了基础。现在禁军的退休年龄是六十一岁，可以提前到五十一岁了。”神宗皇帝对王安石的回答很满意。

从此，大宋禁军就从毫无战斗力的一百二十万，逐步减少到了八十万精锐。这是具有历史性的，从太祖朝开始大宋禁军数量就不断激增，而兵员质量却逐年下降。神宗朝的一系列改革确实在富国强兵上抓出了成效。就这样，虽然神宗皇帝对府兵制是不太赞成的，但在王安石的坚持下，一场一场的胜仗鼓舞下，神宗皇帝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推行兵制改革。至少在熙丰年间，包括军事改革在内的新法都没有被废除。

对于所提出的一项政策或者意见，如果所有人都赞成，千万不要以为是真知灼见、颠扑不破，更大可能是凡胎浊骨、樗栎庸材。如果能够提出引发思考或争论的意见，才称得上是见解。如果是只有思想超前的少数派，在艰难困苦中玉汝于成，那就很有可能是社会前进的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