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邺城之外(2 / 2)
袁尚不禁无奈扶额,苦笑道:“好吧!你赢了!快来吧!”
看着袁尚吃瘪,众人不禁一笑。
袁买欢欢喜喜地冲到袁尚身边,朝着袁尚举起小手,袁尚却伸手一把将袁买拽上马。
袁尚道:“出发!”
整个“商队”正式前进。
及至次日巳时,抵达界桥。
残破古道上,炙热的阳光直扑而下,烘烤的人全身热腾腾,汗流浃背,让人一阵阵不舒服。抬眼望天,天空格外的蓝,白云却异常的少。
干枯的大地,遗留一根刚生长出来的嫩草,路边全是秃噜着的地皮,彷如蝗虫来过,寸草不生。
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夹杂着死气沉沉,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摇摇晃晃、表情呆滞…彷如行尸走肉,也许躺下来才是最好的结局。
还有野地里那卧倒着、腐烂着、发着腥臭味的尸体。
看着眼前这一切,袁尚潸然泪下,袁买不禁涕泗横流。
“唉…”袁尚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夹带着怜悯,还有痛恨。
一旁的赵云缓缓道:“公子,邺城自是一片繁华,可那是有意经营,并不一定是全部的真实,只有外出看一看、寻一寻、想一想,才能得到接近真实的答案。”
“要实现理想,也是如此。”
“子龙,言之有理!”袁尚那眸子从仓惶到坚决。
“公子说到你自己那‘民为重’、‘百姓是水,朝廷是舟’、‘以民为天’的理想时,眼神中那不夹杂丁点杂质的真挚,那真正的纯粹,是做实事所必需的。正因为如此,卑职才舍弃刘使君,想要跟随走到尽头!”赵云望着远方。
身后的牵招听到赵云说及袁尚那三个理想,是一个又一个拨动了他的心弦,一次又一次震撼了他的心灵。至于赵云提到了刘备,这位他曾经的刎颈之交,他已忽略了,他暗下决心也要跟随袁尚走到尽头,如同赵云一样。
忽地一阵疯狂的喜悦笑声打破了寂静。
不远处,一个纷乱的头发上长满枯草,一袭灰土的男子蹲坐路边,身边是刚刚刨出来的一堆烂土,他手里仿佛捧着珍宝似的。
那男子哈哈一笑:“终于让我挖出吃的来了。”
他周围的人一听,立马发疯似的冲过去,竞相抢夺,混打一起,惨叫声不绝,然而他们抢夺的不过又是一堆烂土罢了,也许已麻木到了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离袁尚就两三步之遥,有两个面色青灰、眼神麻木的男子堂而皇之说着混账的话。
“我家的小女儿,一身体香,她的肉也一定鲜美。”
“我那三儿,肚子胖大,管够吃得饱。”
“成交!”随即同声而言。
袁尚一听,这不就是易子相食!那股愤怒直冲天灵盖,突骑前移,一边扬起马鞭死劲鞭挞那两位男子,一边义愤填膺地怒吼:“混账的狗东西,自己的亲生骨肉啊,竟然交换相食。”
袁买极其愤怒,声嘶力竭喊道:“三兄,狠狠地抽他们!可恨极了!”
赵云突骑前移,一手把即将打下去的马鞭牢牢捉住,朝着袁尚摇头示意停手。
袁尚松了手,仰天泪流,爱抚地摸摸袁买的脑袋,平复了袁买的怒气。便向着赵云等人厉声道:“把我们的存粮送一部分给这些人。”
虽然袁尚明知道这是杯水车薪,也许明天他们仍然会成为下一批路上的尸骨,可他…不忍心。
牵招忍不住劝道:“公子,使不得。”
袁尚登时大怒,拔剑指向牵招,质问道:“混账!怎就使不得?”
牵招解释道:“一旦给了,不管给多少,他们都不会满意的,还会围堵我们,因为他们饿坏了!我们到时想要离开,免不得与之冲突,流血不可避免啊!请公子明鉴。”
袁尚不由得连连叹息。
袁尚继续道:“那把路上的尸骨好生安葬!”
虽然袁尚也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因为光是这儿已是太多了,还有前方那连绵也…可他…不忍心。
牵招又忍不住劝道:“公子,也不可如此啊!”
“这里、前面、更前面,多得是啊!今天埋了,明天还会有,这不是解决的方法!也耽误了事情。”说着不断变动手指指向,最后诚恳地拱手,“请公子为长远之计,才是生民之福。”
袁尚咒骂了几句老天,心里勉强好受了些。不禁凝视长空,紧紧地攥紧双拳,心中许下了承诺。身边的人仿佛也知道了他的承诺,除了袁买举起了紧握的小拳头外,其他人朝着他一并拱手。
忽地一声哭泣声响起,犹如惊雷一般,一霎间,哭泣声遍地而起,一浪接着一浪,也一浪盖过一浪,众人不禁忧伤。
袁尚面色冷峻,低沉吟道:
“二帝不修德,黄巾应时立。
贼臣覆基业,君王以巡狩。
诸侯爱争利,生民多死亡。
千里暴白骨,遗者易儿食。
号泣数滋生,闻之断人肠。”
众人脸色一变!
袁尚竟然会作诗?!
在牵招看来,这是一首哀歌!有汉乐府咏哀风格,勾勒了一副历史画卷:桓灵二帝不爱百姓,引致黄巾起义;董卓、曹操这两个汉贼先后而起,挟持皇帝,倾覆汉室;各州郡将领自立割据,为了自己欲望而纷争不断,不顾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难;无辜的百姓受灾而大批死亡,满山遍野堆满了白骨,活下来的人竟然堂而皇之易子而食,嚎哭声遍地,一片荒凉凄惨的景象,令人目不忍睹。
牵招恭敬问道:“公子你这首诗题名是?”
袁尚缓缓道:“此诗题名《界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