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深宫白枝(4)(1 / 2)
方才李泽喜与周宛澜一同出了寝宫,倒是无暇顾及闻千婵的去留,此刻女子早已穿上外袍,虽未上发饰但却十分得体,正襟危坐在圆桌旁拨弄着香炉中的香灰,闻声抬头,看向进来的两人。
“怎么还多了一个?”闻千婵意味深长的看向江至,笑道:“本宫可许久未见如此俊美非常的男子了,如何入宫的,也同那女鬼一般破了宫禁?”
江至出生名门,敬遵礼仪,听着闻千婵阴阳怪气的问话他倒也不怒,不予理会。
闻千婵正欲开口,李择喜便从袖中将凉宫的那支发簪一把扔到她的面前,女子定睛看清,不由得一怔,瞳孔骤然轻颤,抬头问道:“你哪来的这个?”
李择喜笑道:“淑妃娘娘,你坐拥后宫,宫中金银财宝是不是归你我无权过问,但是,如若是不属于你的东西,夺走可就是强盗了。”
闻千婵面色微僵,道:“你什么意思?”
“我可没什么意思。”李择喜面对着闻千婵坐下,二人四目相对,闻千婵觉得满面压迫继而撇过脸不去看对方,对方则是依旧含笑,道:“我只是想把不属于淑妃娘娘的东西取回来,物归原主。”
闻千婵怒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择喜闻言颇为疑惑道:“娘娘当真是不知道吗?我以为娘娘是知道的。”
即便是李择喜满面笑意,也并未动手,但言语中的威胁与压迫顿时让养尊处优多年的闻千婵有些乱了阵脚,她不知面前女子是人是鬼,可她也绝对不能对这个女子俯首称臣,低声下气,那么她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力和骄傲便一朝散尽。
“本宫心怀慈悲,便可对你网开一面,私闯后宫无视宫禁本就是大罪,而你却如此目中无人无视立法以下犯上,但此事本宫不予追究,但你二人现在必须给本宫离开这!否则,皇室的侍卫刀剑无眼,杀人如麻!”
江至颇为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李择喜见劝说无果,面前女子不进油盐,即便她态度如此和善也不肯交人,得亏她刚刚端茶倒水鞠躬尽瘁,却依旧撬不开女子的嘴,若是平常李择喜可以杀了她,不过因为陆雨枝一事她也不愿赶尽杀绝,至少有些良知那也只能在不杀的前提下控制住了。
“算了,那还麻烦淑妃娘娘委屈一下了。”李择喜伸手施令,黑雾盘旋似绳索一般死死的捆住了闻千婵,李择喜扬唇一笑,道:“我很快的,娘娘不必担心,不过不要乱动。”
闻千婵看着身上的黑雾满脸惊恐,看向面前的女子怒声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放开本宫!本宫命令你放开本宫!你!”
许是闻千婵太过喧嚣,江至封住了女子的嘴。
李择喜投来羡慕的目光,道:“回头教教我。”
江至轻笑颔首。
调侃过后,李择喜颇为怜惜的抓住闻千婵的手,在女子抗拒的目光下取了女子指尖的几滴血在符纸上绘了一道符,符咒溢出腥气,一抹红色血雾朝着后殿的位置蔓延开来。
李择喜看向江至,江至微微颔首,伸手以狐火点燃符咒,符咒顿时化为灰烬亦朝着后殿的位置飘散而开。
尸骨经过闻千婵的手,定会使血液入了阴气,如此寻人,倒是方便得多。
两人欲走向后殿,却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声,刺破夜空,绝望回荡。
李择喜闻声眸子一紧,满面担忧的夺步而出冲向后殿。
后殿位于寝宫后侧,此刻后殿门下正溢出腥臭的阴气,殿内传来阵阵哭声和浓重的血腥味,殿门上挂着一枚铜锁,李择喜见状一脚踹开了殿门。
殿内阴风肆意,哭声不绝,腥臭之下阴气暗流涌动,殿外夜风刮过,殿中垂着的黑幔摆动,而面朝殿门的那面的墙上,黑幔掀起,李择喜看到了一尊黑色的婴灵像,婴灵像浑身裂痕溢出血迹,顺着供奉案台缓缓低落,血泪从婴灵眼角蔓延至整个案台。
案台边缘贴满了以人血绘制的黄符,血迹干涸,染红了符纸,一柄以圆形方孔铜币铸的镇灵剑悬挂在婴灵之上。
李择喜想过闻千婵此前养出周宛澜用的是尸骨鲜血,下的蛊可能是虫蛊,可能是蛇蛊,甚至可能是厌胜之术,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以婴灵为祭祀,以黄符铜剑镇压,养成了一尊小鬼。
那尊婴灵石像望见李择喜,哭的更加撕心裂肺,有绝望,有痛苦,有求救。
李择喜拳头攥紧手背青筋凸起,面带难以抑制的怒意,却依旧在隐忍。
阴风吹的更加肆无忌惮,李择喜提步上前,伸手取下那柄铜剑,紧紧握在手中,一声碎裂声响后,李择喜将铜剑扔在地上,一抹幽蓝狐火而过,将铜剑和殿内所有的黄符焚为灰烬。
镇压之物尽毁,婴灵止住了哭声,李择喜伸手覆上婴灵的身子,闭眸念咒,只见一灵婴从石像中挣脱出生,灵婴浑身伤痕,眼角的泪水还未干涸,还在细细的抽噎着,跳下案台一把抱住了李择喜的双腿,大哭起来。
李择喜见状顿时笑了,缓缓蹲下身子将灵婴拥入怀中。
“你受委屈了。”
灵婴还未降世便被母亲以药物流掉,所以还未学会说话,但听得懂世人所言,感受的到世间冷暖,灵婴还在抽泣着,李择喜满面柔色的替灵婴拭去眼角的泪痕。
江至上前一步,灵婴倒是知恩图报,也一把抱住了江至的大腿。
江至一脸愣怔的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屁孩。
李择喜笑道:“他报恩呢。”
江至还未反应过来,灵婴松开江至的腿,朝着江至一笑,江至方才愣怔的脸色也顿时柔和了下来,轻笑道:“无妨。”
李择喜看向灵婴身上遍布的伤口,问道:“疼吗?”
灵婴委屈的点点头,伸手比划着什么。
李择喜倒是看明白了,意思便是屋外的女子日日用刀在她身上划下伤痕,并且用符咒和铜剑镇压他不让他逃跑,还让婴灵日日以阴气浸入另一个女子的身子中,以此损害心智,残害人命。
想必那另一个女子便是杜四房。
杜四房乃是上一位淑妃,佛法世家整日念经学咒的,入宫后将永乐宫收拾的像一个佛坛一样,满屋梵香檀火不受宠爱,连带着宫女都受人白眼觉得晦气,后不知为何杜四房开始皮肉溃烂,生虫腐败千疮百孔的,整个永乐宫上下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虫群吓得宫女连连跑走,后来杜四房暴毙于永乐宫,等到宫女发现的时候杜四房的肉身已经被虫群啃噬干净了只剩下了森森白骨,可谓是这几年最为奇怪之事。
想来背后的那只手就是闻千婵,在杜四房的寝宫内发现了虫蛊,闻千婵曾是杜四房的茶水宫女本就有机会下蛊,杜四房一死淑妃的位置便空出,她也一步一步的坐上了此位。
李择喜伸手摸了摸灵婴的头,柔声道:“你想回地府还是再去孟婆那边投一次胎?”
灵婴闻言满脸抗拒的摆摆手,又上前抱住李择喜的腿,看来应当是更愿意留在李择喜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