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狂浪(2 / 2)
一声锐响骤然发出,方咏雩终于无法再克制自己,暴涨的截天阳劲在这一刹那冲破了桎梏,他的双眼几乎被血丝染成一片殷红,束缚手脚的镣铐竟被他生生挣断,不顾一切地冲向了萧正风!
“轰!”
电光火石间,方怀远闪身挡在了萧正风面前,双臂交错挡下了方咏雩全力一掌,感受到截天阳劲毫无保留地冲撞过来,臂骨疼痛欲裂,他咬住牙关后退了一步,变招抓住方咏雩的手腕,猛然发力向地下掼去。
方咏雩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一掌出罢已无余力,掌势被带偏之后,他整个人也身形趔趄,叫方怀远趁机一指点在了穴道上,不等他回过神来,双臂关节已经被卸,腹部也挨了一踢,倒飞回了台阶下,再也爬不起来。
方怀远强压着心绪,不敢回头看其他人一眼,沉声道:“逆子,够了!”
“哈哈哈哈……”
双臂无法用力,方咏雩只能瘫倒在地上,分明泪流满面,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笑声,笑得歇斯底里,直叫人不忍耳闻。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谢安歌不禁闭上了眼,低声颂念了一句“慈悲”。
“方咏雩,你想知道的真相,本座已经如实告诉你了。”萧正风缓步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咏雩,“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
方咏雩眼中尽是一片浑浊血色,他仰躺在冰凉的地上,阵阵寒气从背后传来,却都比不上他如堕冰窟的心。
沉默了半晌,就在萧正风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薛泓碧。”
萧正风一愣,其他人也纷纷怔住,唯有周绛云重复道:“薛泓碧?”
方咏雩神情空洞地望着屋顶,慢慢道:“五年前绛城一战,我被薛泓碧绑走,用来要挟武林盟换傅渊渟一命,可惜……他这一番打算,落了空。”
周绛云问道:“既然换命不成,他就该杀了你,为什么还要传你《截天功》?”
“因为……他在那个时候,就预想到会有这一天了。”方咏雩偏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方怀远,“一命换一命,你身为生父却不肯用傅渊渟换自己的亲子,我在他面前发了病,以为自己会死,跟他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他改变了主意,觉得杀死我只能让你痛一时,让我活下来却能让你痛一世。”
若方咏雩学会了截天阳劲,一旦他底细泄露,方怀远身为其父,必然遭受黑白两道的指责质疑,他夹在私情与公义之间难以两全,无论选择哪一方,都必定痛彻心扉。
何况,以方咏雩外热内冷的偏执心性,他若不会武功也还罢了,一旦练成魔功上层境界,他就是一条蛰伏在武林盟的毒蛇,随时可能反噬方怀远。
想通个中关窍,殿内众人皆是沉默,好半天后,王成骄才恨声道:“小魔头,好狼毒的心思,得亏死得早!”
萧正风眯起了眼睛,问道:“薛泓碧当真死了吗?”
“我不知道……”方咏雩喃喃道,“传功之后我就昏过去了,醒来得知他已经坠崖,你们让我去认尸,我记得他右肩上有一条刀伤,尸体身上也有条一模一样的,不敢再多看,就认了是他。”
周绛云仔细回想了当日在登仙崖上的情景,朝萧正风轻轻点头,又问道:“你应该早就知道薛泓碧传功是用心不良,为什么不去向方盟主求取阴册,反而选择修炼弊大于利的阳册?”
方咏雩默然了片刻,惨笑道:“我求过了,他不给我,便算了。”
方怀远呼吸滞涩,他想到当年在客栈里方咏雩乞求自己的眼神,胸口一阵阵发疼。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是捋清了。
萧正风回到座位上,对方怀远道:“方咏雩虽有修炼阳册之实,却无勾结乱党之嫌,是非对错皆为武林恩怨,看在方盟主的面子上,本座就不再插手此事了。”
闻言,方怀远长舒了一口气,道:“多谢萧楼主。”
“慢着!”周绛云这时出声道,“此事确实无关朝廷,但关乎到我补天宗,《截天功》乃我门派至高秘籍,不论于情于理,本座都有权将之收回。”
方怀远眼神一冷,道:“周宗主想要怎么收回?”
周绛云笑道:“两条路,一是让方咏雩默写出阳册秘籍,再废了他这身武功;二就是让他脱离临渊门和武林盟,拜入我补天宗门下,本座正好还没收亲传弟子。”
方怀远断然道:“绝无可能!”
江天养亦是冷笑连连,道:“无论如何,方咏雩都是方盟主的亲儿子,若是弃明投暗拜入魔门,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事涉阳册,周绛云半分不肯让步,杀意顷刻氤氲在眼,讥讽道:“枉你们自诩武林白道,不知何为‘物归原主’之理吗?”
王成骄反唇相讥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周宗主你屁股下的位置可也来路不正,要说‘物归原主’,你怎么不跳进钟楚河里找那傅老魔掰扯清楚?”
谢安歌的态度更是强硬,伸手压在剑柄上,一字一顿地道:“当年独孤决倚仗十重《截天功》祸乱江湖,使得武林生灵涂炭,黑白两道皆损伤殆尽,前车之鉴在此,就算拼却我等性命,也不会让你拿回阳册!”
一瞬间,天罡殿内剑拔弩张,萧正风自不能让他们就此破脸开杀,急忙出面打断道:“诸位不如听我一言,各退一步如何?”
周绛云深深注视着他,好不容易压下胸中翻涌的杀意,问道:“怎么个退法?”
“既然你们都不肯轻易放手,索性将一切交给天意吧。”
目光下移到方咏雩身上,萧正风缓缓道:“如今黑白两道都有弟子晋级大会第三轮比试,不如就以这场比试结果为赌注,哪一方的弟子占得魁首,就由哪方决定如何处置方咏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