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美人迟暮（2 / 2）

说到这里时，李阿姨的表情明显变了。不再是刚刚的平静，有一些伤感流出，隐藏在那被岁月深深雕刻的眼眶里。

“您说，您就住在离这两百里远的地方，那为什么不和您丈夫到泸沽湖看看呢？”

“那个年代，谁有时间出来玩啊。再说，工作比较特殊。他是领导，天天和各种人开会，经常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你说，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行呢？可是说他，他也不听，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工作狂。唉，这不，前两年胃也坏了，啥也没说就走了。”

“啊？什么工作啊？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艾多觉得“工作狂”就是一种病，没有生活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他辞职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讨厌不停地工作，他讨厌加班，他需要找到自己的生活。

“没办法啊，‘组织需要，组织需要’，这就是他挂在嘴边的话。现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当年就是搞卫星的。”

“啊，难道叔叔是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工作的？”

“对啊，你怎么知道西昌卫星的？”

“哦，我来泸沽湖的路上路过那里。”

“原来是这样，这都是上一辈的事了，不说了，你们现在摊上了好时代呀！我现在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这个末班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车了。”

此时，艾多对眼前这个老太太又多了一份尊重。

他一直以为，这些为了祖国事业奉献一生的事，都是新闻吹捧的。没想到现在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竟然坐在自己旁边，亲口给自己讲了这些故事。在李桂芳的眼里，这并不是惊天动地的故事，就是一些平凡的生活琐事，就像艾多的奶奶在说爷爷种地的事一样。

“您有后悔过吗？”

“后悔啥啊，既然组织需要，咱就支持呗。祖国强大了，不比什么都强吗？不然咱们天天受那些洋鬼子欺负。现在他走了，我也正好有时间出来看看。我看到的风景，就跟他看到的一样。我走到哪，他肯定也在天上跟着看呢。

“我带他去xz，看布达拉宫；带他去nmg，看hlbe大草原；带他去xj，看火焰山、赛里木湖……还有吉林长白山，敦煌莫高窟等等。这么多地方啊，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等我走不动了，我们就该在马克思那见面了，哈哈……”

不知何时，艾多的眼里多了一些泪光。英雄说的应该就是他们吧，如果说李桂芳的丈夫是英雄，那么李桂芳就是英雄的英雄。

有的人，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献出了一切；有的人，为了自己爱的人献出了一切。无论是谁，都配得上一个词——“伟大”。

“艾多，你今年多大了啊？”李桂芳突然换了一个话题，问了一个她这个年纪最喜欢问的问题。

“二十五了。”

“有对象了吗？”

“这个——没有。”艾多尴尬地回答道。虽然这是他这个年龄应该面对的的问题，但是已经好久没有人再问过他这个问题了，尤其是认识他的人。

“怎么还没找啊？”

“这个——”艾多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现在趁年轻，找个漂亮女孩。然后呢，和她一起去旅行，这世界上美的地方太多了……”

李桂芳继续说着，艾多的心却飞走了，随着湖面上那只戏水的野鸭，沉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