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谢妩漪(1 / 2)
谢家大宅的后院里。
两鬓逐渐染白的谢乌衣紧闭着的眉眼轻轻颤动,内心深处抑制不住的欣喜疯狂涌来,在他的感知里,那个自从她娘亲死后一直不待见他的女儿正缓缓的走向他所处的这处别院。
哪怕她再如何不待见自己,只要能够见上她一面,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还在金陵城的时候,他每年都会在她生辰的时候回去,给她一件又一件的首饰和漂亮衣裳。
可是当面见不到她不说,这些他辛辛苦苦找到的漂亮衣裳首饰全部都被她退了回来。
她头上愿意带着弟弟谢玄随意削成的木簪,也不愿意碰他送的每一样东西。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年年如此,不愿放弃。
一切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这恶果自然也要由他自己来尝。
起身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发冠,把褶皱的衣襟缓缓抚平,最后在铜镜面前环视一周之后,发现没有哪处不得体的地方,才小跑到门前,轻轻拉开门栓,想要做出一副偶遇的样子。
一点都没有身为剑道大宗师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女儿奴,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可旁人哪里会知晓,若是能够让她的女儿亲自喊他一声“爹”,这大宗师谁爱要去谁要。
可是,在他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谢倾城那张笑颜,也不是他以为的冷若冰霜,只有一个背影,背对着他。
除了能够看到同她娘亲一样乌黑垂直而下的三千青丝,便只有那一身洁净的青衫。
谢乌衣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见到我。
谢倾城听到身后开门声响起,没有转身,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冷淡的说道:“你当年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谢乌衣看着谢倾城指缝里夹着的银针,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的耀眼。他觉得谢倾城两指之间夹的不是银针,而是他的心,随时都要被捏碎。
她甚至不愿意叫他,只是以一个单纯的“你”来称呼。
冷淡得不能再冷淡。
银针是他曾经留给她母亲的,一共三根。
第一根她用过了,就在她母亲的灵前,求他远离她,更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
谢乌衣此刻还记得谢倾城跪在地上拿起银针说话时那决绝的眼神,布满血丝的眼里充满了恨意。
见过大风大浪的谢乌衣第一次有了惧怕。
最终他还是接过银针,远遁西楚,只为遵循她的愿望,虽说年年生辰都会回去,却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也不算坏了规矩。
谢乌衣抬起手想要触碰谢倾城,可最终还是放下了,缓缓开口:“算数。”
谢倾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等会自然会叫人把我所求的事情写在纸上,你如约完成便可。”
说完之后,把银针向后一抛,快步走向门外,仿佛一刻也不愿在此停留。
谢乌衣伸手接过银针,将它捧在手心,透过银针,似乎还感受到残留在其中的温度。
谢乌衣对着准备走出院门的那道青色倩影大声喊道:“姜儿!”
谢倾城准备跨出院门的身形一滞,可却没有回头看来。可见到此景的谢乌衣已经很欣喜了,他就怕谢倾城听到之后连理都不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谢乌衣嘴唇颤动,却说不出来,过了好久,看到谢倾城不耐烦了之后,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们父女,当真要相离到这个地步么?”
谢倾城露出一个充满嘲讽的笑容,“难得谢大剑仙还记得有一个女儿,可您还记不记得您曾经还有一位温良贤淑的妻子呢?是你亲手杀了她,就在我的眼前!!”
谢倾城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半夜听到异动的她睁开双眼,她少时最敬爱的父亲拿着一柄满是鲜血的寒光长剑,而身边血泊里躺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只是如今双手紧捂着肚子,鲜血还是不停从指缝间溢出来,面色苍白像冬日最凄烈的雪花。
她则吓得蜷缩在离那个妇人最近的角落,紧咬嘴唇,死死地盯着那副在她眼里能让江山倾倒的苍白面容。直到妇人发现被子下面抱着双腿的她,艰难抽出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想同往常一样抚摸她的脸。
眼神带着怜意和歉意轻声道:“好姜儿,转过去,别看。”紧咬嘴唇的她终于哭了出来,声嘶力竭,悲天恫人。
那一夜,门外雷雨齐下。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想记得那个雷雨交加的夜,那个原先她觉得甚是温馨的小院,那个亲手杀了她母亲的男人。
可是记得不记得,不是你说了算的。粗绳专挑细处断,厄命偏找苦命人。
上天最喜欢的,不就是可劲的欺负可怜人?
那些过往啊,就像是一只利爪,你妄以为这些年逼迫自己不去想它,就可以奋力爬出深渊,却不想,有些东西,深入骨髓,并非岁月可消逝。
“我……”,谢乌衣语塞,这件事哪怕是因为自己有难言之隐,可确确实实是他,是他亲手造就了他和谢倾城之间的裂痕,也对谢倾城的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痕,无法消除。
谢倾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谢乌衣一个人望着手里的银针发呆,最后只在这个小院里留下一个沉重的叹息声。
这声叹息,充满了无奈,懊悔,思慕和无尽的悲伤。
……
知道谢妩漪是这间院子的主人,李楚歌主动说起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的事。
谢妩漪知道李楚歌是谢倾城带来的,眉头舒缓了一些。只是说到让他好好留在这,不过有些地方不能乱闯,否则别怪她下手狠辣。